 雷琴是我国民乐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它虽不是民族乐队中的常规乐器，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同的乐器品种有不同的艺术效果。雷琴独特的表现力，是许多乐器所无法比拟的。我与年过古稀的傅先生曾共事多年，他严谨的艺术作风，精湛的操琴技艺，令我折服。目前，他的雷琴专辑CD《京腔琴韵》，已由中国唱片广州分公司出版社出版发行，我有幸先听为快，特撰文共享。 《京腔琴韵》是傅先生在他多年演出的京剧曲目中，将名家名段汇合成集。我们知道，京剧是由徽剧的二黄调和汉剧的西皮调结合而成的。在唱腔和韵白上运用了北京音系，尤其念白，分为韵白和京白两种，韵白是把湖北、安徽、河南的自然白加以韵律化，京白则用北京话的抑扬顿挫的音调，唱念起来既有节奏感又吐字清楚，故曰“京腔”。 在谈到雷琴拉戏时，不能不说到它的创始人——山东民间艺人王殿玉老先生。在八十多年前，他将坠琴加长了琴杆，加大了琴筒，成为了音量洪大，音域宽广，又便于拉戏的独特乐器——雷琴。雷琴以摹拟人声为其特长，除表现戏曲唱腔外，还可以拉出人的对话、哭笑以及多种乐器和动物的叫声。 虽然雷琴只能在频率与声调上模仿各种唱腔，而不能模仿人发音的子母音；虽然它不具备人类口腔的各部结构，但傅定远先生用他高超的炫技——滑弦和弓法，来变化琴弦的长短与张力，同样可以让听众感到它的行腔吐字像是用唇、齿、舌牙、喉在演唱。这一方面是听众对这些唱段耳熟能详，烂记于心，一方面是演奏家拉琴时的神态和夸张的动作表演，而达到的特殊效果。还不仅如此，他在这张专辑中还表现了青衣、老生花脸、老旦和小生五个行当的唱腔。众所周知，因戏曲中有许多流派而使得唱腔异彩纷呈。傅定远先生在这张专辑中，演奏了梅（兰芳）、程（砚秋）张 （君秋）、马（连良）、杨（宝森）、谭（富英）、裘（盎戎）李(多奎)、叶(盛兰)等各派及现代戏名段的韵味和风格，表现得惟妙惟肖。例如他拉的梅派名剧《霸王别姬》和程派的《锁麟囊》，各具特色。前一首把梅兰芳的声腔拉得一唱三叹，委婉中含着惆怅；后一首将程砚秋这段脍炙人口的唱腔奏的含味隽永，沉郁里蕴有雅秀。尤其“忙把梅香我低声叫，莫把姓名信口哓”两句，他将“忙把梅香我低声叫”中的连续闪板抢眼（后半拍）拉得音断韵存，摇曳多姿，紧接着十几小节的快板拖腔，迂回婉转，悠扬跌宕，让人心醉神迷。 模仿著名老生马连良和谭富英演唱的《借东风》和《武家坡》,非常动听。马派唱腔有巧、俏、美的特色，谭派唱腔圆润自然，吐字清晰有力。傅先生在演奏中将他们常常使用的“反切”和“喷口”等技巧，拉得活灵活现，特别在唱腔吐字上，他左手“滑弦”，右手“行弓”，非常注重归韵和收音，大大地加强了字音的劲力和感情色彩。此外，他在《吕布戏貂婵》中，把小生名家叶盛兰先生用尖音假嗓、气韵生动的唱腔，表露无遗。还有李多奎先生《钓金龟》的老旦唱段，裘盛戎先生《铡美案》的花脸唱腔，傅先生拉的是一个行腔洪亮，有着金属般的音质；一个嗓音圆润，透着激越的爽朗，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入木三分。尤其他在唱腔中能将“反切法”表现得淋漓尽致，令人称绝。何谓“反切”？戏曲理论家们总结说：反切就是用两个字来注一个字的音。由这两个字上面各取它一部分音素，前一个字只取它的“声”，后一个字只取它的“韵”，把这所取的“声”与“韵”拼合起来，就成了一个音节。例如，“天”字用“梯烟”二字来切。细品他的演奏，似乎还能感受到演唱者口形的开、齐、撮、合，这出神如化的模仿更是为听众所称道，可见他的琴艺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值得一提的是，在众多的名家唱段中，不时穿插有道白。常言说：“四两唱，千斤白”，它说明了“念白”的难度和重要性。傅先生拉的几句“道白”，可以说是咬字真韵味足，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因为他不仅深知“四两唱，千斤白”的含意，还懂得“四两拨千斤”的道理，只有唱、白俱佳，方可相得益彰。 文艺家们说：中国人欣赏戏曲艺术主要是个“趣”字。君不见，许多戏曲的经典剧目，听众不仅熟知剧情，且对剧中的主要唱词、唱腔和道白，都背诵如流，但他们还要反复地听，还常常情不自禁地击节哼唱，这就是在寻找和品味那个“趣”字，“以趣娱人，以声动人，以情悟理”是戏曲艺术的魅力所在。如果说戏曲鉴赏是“趣”的话，那么，雷琴拉戏则是“趣中有趣”和“趣上加趣”了。 傅定远先生之所以被称为艺术大师,因为他不是“一招鲜,吃遍天”的艺人。而是一位有品德、有学养，能将传统艺术在继承中升华，在实践中探求和创新，把感性的东西上升到理性认识的艺术家。多年前他就将王殿玉老前辈的雷琴演奏技法进行了生动的总结：“雷琴的演奏指法主要是用一个食指滑按或点按出唱腔中所有的音符，手腕必须非常灵活，各种大小滑音、上下颤音和装饰音，全靠食指频繁而准确地换把去完成，其弓法是按吐字行腔的需要而决定的，以连弓为主，辅以分弓、顿弓等，一般规律是换弓出字，连弓行腔，但又随机而变，换弓可分强换、弱换，还有偷换，行腔时一弓不但要奏出众多的音符，还要同时变化各种力度，使行腔既连贯圆滑，又有抑扬顿挫。这种独特的演奏方法是中外乐器所没有过的。”这独到而精辟地讲述，将王殿玉先生及其他的学生们对弓弦乐器技巧的杰出创造，作了全面的阐述。鉴于他在雷琴艺术方面的高深造诣和贡献，被中国音乐家协会推举为雷琴研究会会长、被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授予民乐艺术终身贡献奖。这盘“原汁原味”的《京腔琴韵》专辑，堪称是戏曲的永恒价值所要求的传承方式之一。 京剧在陶冶中华民族道德情操起着很大的作用，所以要保存中华民族传统中的这一香烟，还要努力运用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戏曲，来展示优秀传统文化，这可是多少代戏曲名家的艺术结晶啊！可喜的是，我们不久将会在傅先生的下一专辑中，听到他用雷琴演奏的各种地方戏、艺术歌曲以及模仿其他乐器等等精彩纷呈的专辑，我们期待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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