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活泼的彩霞,活的呼吸,在哪里呢? 静止着,披着垂死的光华和混浊的鳞, 它将目睹自己被雨水分割, 被吸满水的风袭击。

阮郎归·立夏
绿阴铺野换新光,薰风初昼长。小荷贴水点横塘,蝶衣晒粉忙。茶鼎熟,酒卮扬,醉来诗兴狂。燕雏似惜落花香,双衔归画梁。 立夏这天,留着大背头的李冬宝,在巷子口遇见了穿着喇叭裤的戈玲,下垂的槐花散发出无聊的香味,戈玲调侃李冬宝光溜锃亮的头发,估计苍蝇爬上去都需要拄着拐杖,不过她还是很认真地肯定了李冬宝用的上海罗丽思头油,嗯,比上次菜籽油颜色顺眼多了。李冬宝瞥了戈玲一下,他并不想与戈玲多腻歪,戈玲这个姑娘,除了大大咧咧银牙利齿的腔调,其他倒是没有什么优点。李冬宝用皮鞋磕了磕青石板,说哥要赶紧去见一个姑娘,比你温柔多了。 彼时大概是上午十点多钟,透过氤氲斑驳的树荫,槐花巷的青石板比往常闲适掺杂出一丝神秘的恍惚,这两个人看唠嗑话不对版,准备就此别过,戈玲提醒李冬宝,姑娘看上以后先别急着抒情,带来让姐端详端详......转身之际,戈玲温婉地踩了踩青石板刚刚落下的槐花,才说晚上家里有个迪斯科聚会,七八个人吧,问李冬宝来不。李冬宝说哥最喜欢热闹,正好他下午可以从同学那里借个三洋双卡,磁带也是最新的野狼版。阳光无一例外的躲到了云彩后面,天黯淡的同时,伴有隐约的闪电雷鸣,居委会的牛大姐,在红阳巷居委会的白底红字牌子前犹犹豫豫,她琢磨这雨的激烈怕是与夏天没有什么两样,路口中间的窨井盖需要牢实点才行,昨天清理的淤泥运走后,不知道重新放妥了没有? 礼拜天和立夏重合在一起,总归少见,我去淮河文具店买了碳素墨水,烦躁的毫无兴致,匆匆往回走,巷子口大嘴妈养的土狗,懒洋洋地匍匐在地,好像一堆烂泥,我准备蹑手蹑脚从它身边过去,未料到它忽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我心中的一凛,打翻了旁边大嘴妈晾晒的豆瓣酱,哗啦哗啦,那狗也吓了一跳,对着我狂叫起来。实际上那一天立夏,蜿蜒在槐花巷的巷子口,我既没有遇到李冬宝,也没有碰见戈玲,更没有机会与居委会牛大姐焦灼不安的眼神对峙。天上的乌云,和雷鸣电闪,被我当成书签,压扁在了记忆的某页,还有几朵偶然飘进去半开的槐花,如今已经发黄,薄如蝉翼。讳莫如深的是,大背头喇叭裤的迪斯科舞会肯定如期进行了,散场之后各人的去向,李冬宝转个巷子到家了,戈玲收拾疯狂之后的残局,大嘴和菊花等等诸人激情澎湃,嚎叫着被大嘴妈及时制止了。 可是,这些大部分是我自己顺理成章的臆想,那之后我并没有见过其中的任何一人,甚至很多年都没有再见到他们,他们像是阿根廷作家艾拉“设计”出的一部奇特的《鬼魂的盛宴》,午夜十二点从高楼跃下便不知所踪。牛大姐应该是我奶奶辈的人物,她在红阳居委会呼风唤雨的时候,养成了消化调解槐花巷家长里短的习惯,人们已经对牛大姐驾驭各家隐私的权力习以为常,包括戈玲与牛大姐针尖对麦芒的平衡,母女俩哪有隔夜仇?我的目光越过雾气,费力想搞明白谁是那场众人被一网打尽的迪斯科舞会的告密者,可是失眠造成的眼睛肿胀,脑瓜子无论如何也回不到河流的上游,比较繁琐的是,槐花巷尽头齐河分叉的小股水流,接近了干涸,簇新的红蜻蜓,百无聊赖地绕着发臭的沼泽状淤泥,滑翔了无数遍,也找不到干净些的地方落脚。
- The End -
古今多少事,皆付笑谈中 晋人王质入山打柴,观人下棋,局终发现手中斧柄已烂...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只恐烂柯人到,怕光阴、不与世间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