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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裏天壹黑就鎖門。門鈴繩早晨已經斷了！我們會很晚才回來的！去了腓德烈斯貝公園後，我們還要去西橋的卡索蒂⑨戲院去看啞劇《收獲者的頭頭哈列金》；他們從雲裏降到那裏；每人要收兩馬克呢！他們去了腓德烈斯貝公園，聽了音樂，看到了飄揚著旗幟的皇家的船，看到了老國王和白天鵝。他們舒舒服服地吃了壹頓茶點後，便匆匆地離開了。但是卻沒有及時趕到劇院。踩繩舞已經結束，高蹺舞也跳完了。啞劇早已開始。他們和往常壹樣遲到了，那都是內侍長的過錯，他在路上總是停下來和熟人說話。就是在劇院裏他也碰到了好朋友。演出結束以後，他和他的夫人還得跟著壹個熟人回橋頭上的家中去喝壹杯混合酒。他們本來只想呆十分鐘，可是壹坐便是整整壹個鐘頭，沒完沒了地聊天。特別有趣的是瑞典的壹位男爵，或許是德國的內侍長沒有記清楚，相反，對那人教他的關於鑰匙的花招他卻記得清清楚楚。真是有趣極了！他能讓鑰匙回答所有的問題，不管妳問什麼，即使是最秘密的事情。內侍長的大門鑰匙特別適合此道。它的頭特別重，所以頭該倒垂著。男爵把鑰匙放在右手的食指上，它輕松地懸在那裏。他指尖上的每次脈搏的跳動都會讓它動壹下。於是它便轉了起來。要是它不動，那麼男爵便懂得讓它隨著自己的意誌轉動。每轉壹次便代表壹個字母，從Ａ起順著次序壹直下去，隨他的意思。找到了第壹個字母後，鑰匙便會朝相反的方向轉；這樣妳又可以找到第二個字母。這麼下去，妳便有了壹個完整的字，壹句完整的話，便可以回答問題。這全是瞎胡鬧，但是很好玩。內侍長原來也只是覺得它好玩罷了，但是他改變了想法，他完全被鑰匙迷了心竅。餵，先生！內侍長夫人喊道。西城十二點要關門！我們會進不去的，我們只剩下壹刻鐘趕路了。他們急急忙忙地趕路；有幾位要進城的人匆匆地從他們的身邊走過。最後他們總算走近了最後壹個哨所，這時正好敲了十二下，城門砰的壹聲關上了。很多人被關在城外，當中有內侍長壹家人，還有他們提著茶壺和空籃子的女仆。有些人驚慌萬分，有些人煩躁不安。該怎麼辦，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幸運的是那個時候作過壹個決定，留著壹道城門北城門不關⑩，可以從那裏溜過哨所進城去。可是這段路並不算很近，不過天氣很好。天空晴朗，滿天星鬥，流星劃過天空，青蛙在水溝裏、水塘裏呱呱叫著。這群人開始唱起歌來，壹首又壹首。然而內侍長沒有唱歌，也不看星星，是啊，甚至連自己的腳也不看。他跌跌撞撞地差點兒掉到水溝裏。人們還以為他喝多了，不過並不是混合酒上了頭，而是鑰匙，是鑰匙鉆進了他的腦袋，在那裏打轉。他們終於到了北門哨所，走過橋進到了城裏。這下子可以放心了！內侍長夫人說道。到我們家門口了！可是大門鑰匙哪裏去了？內侍長說。它不在後面的兜裏，也不在旁邊的衣袋裏。 藥劑師這麼說道，在壹份外國報紙上讀到的，這不是我自己編出來的。鑰匙可以證明我說的是真的！我可以發誓！內侍長認為這樣的奇談實在是過於粗暴的玩笑，他們兩人在鑰匙問題上總是談不攏。藥劑師對鑰匙是壹竅不通的。內侍長在鑰匙方面的知識在進步。鑰匙成了他樂趣和智慧的源泉。壹天晚上，內侍長準備就寢了。他已經脫了壹半衣服，這時有人敲響了過道的門，是在地下室住的那家的男人來得這麼遲。他也是脫掉了壹半衣服的，不過他說他突然有了壹個想法，他害怕過了夜便忘記了。我要說的是我的女兒洛特-蓮妮。她是壹個美貌的姑娘，她已經受了堅信禮。現在我想把她安置妥當。我還不是鰥夫呀！內侍長說道，微微地笑了壹笑，我也沒有可以娶她為妻的兒子呀！您是知道我的，內侍長！地下室的那個男人說道。她會彈鋼琴，會唱歌。琴聲您在這兒大約可以聽到的。您不完全了解這女孩子還能做些什麼。她會模仿各種人的講話和動作。她天生就是演戲的好材料，這對好人家的正經姑娘是壹條好出路，她們可以嫁給有爵位的人。不過我和洛特-蓮妮卻都沒有這麼想過。她會彈鋼琴！所以不久前我和她壹起去了壹個聲樂學校。她唱了，但她缺乏女士們應有的那種低音，也沒有人們要求女歌唱家必備的那種最高音區的金絲雀般的叫聲，所以學校的人都勸她不要考慮走這條路。噢，我便想，若是她不能當個歌唱家，她是可以當壹個女演員的，只要能發音的人都行。今天我和被人家稱作導演的人談了。'她閱讀過許多書嗎？'他問道。'沒有，'我說道，'什麼也沒讀過！''多讀書對壹位女藝術家是很必要的！'他說道。我認為，現在她還來得及，於是我便回家了。我想，她可以去壹家出租書籍的圖書館，讀那裏的書，但是今天夜裏我坐在那裏脫衣服的時候，突然想到：我有地方借到書，為什麼要去租書呢？內侍長家有的是書，讓她讀這些書；夠她讀的，她壹定可以免費借到的！洛特-蓮妮是壹個好姑娘！內侍長說道，壹個美貌的姑娘！她應該有書讀。不過她有沒有人們所謂的靈氣，也就是天生的才智天才呢？還有，這也是同樣重要的，她有沒有運氣？她曾經兩次中了彩票，地下室的男人說道，有壹回她得了壹個衣櫃，有壹回獲得六套床上用品。我說那是運氣，她是有這種運氣的！我問問鑰匙！內侍長說道。他把鑰匙放在右手的食指上，又放在那個男人的右手食指上，讓鑰匙轉動，壹個字母接壹個字母地顯示出來。鑰匙說：勝利和幸運！這樣，洛特-蓮妮的未來便決定了。內侍長立刻給了她兩本書讀：《迪維克》⒀和克尼格⒁的《人際交往》。從那天晚上以後，洛特-蓮妮和內侍長壹家之間便開始了壹種親密的關系。 較大的城市裏開始自己的藝術生涯。非常奇特的是，那個城市與那位藥劑師如果不是城裏唯壹的也是最年輕的藥店老板所定居的城市是同壹個。令人盼望已久的偉大的壹夜來到了，洛特-蓮妮要登臺了，將要贏得鑰匙所說的勝利和好運了。內侍長沒有到場，他生病躺在床上，內侍長夫人照料他。他需要熱餐巾和花茶；餐巾裹著腰，茶喝進肚子裏去。這對夫婦沒有觀看《杜維克》的演出，但是藥劑師在場。他給自己的親戚內侍長夫人寫了壹封信，介紹了演出的情形。最精采的是杜維克的縐領！他寫道。若是內侍長的大門鑰匙在我口袋裏，我壹定要把它取出來，噓它幾下。她該挨，鑰匙也該挨，這鑰匙無恥地對她撒了謊，什麼'勝利和運氣！'內侍長讀了這封信。他認為這完全是惡毒的語言。他說，藥劑師把對鑰匙的仇恨，發泄到了這個天真無邪的姑娘身上。他剛能夠下床恢復健康了的時候，便立刻給藥劑師寫了壹封簡短但滿是惡語的信。藥劑師又寫了回信，就好像除了玩笑和愉快的心情之外，他再沒有看懂什麼。他感謝了內侍長信中的內容，也感謝他在未來善意地傳播鑰匙的極寶貴的價值和意義方面作出的貢獻。然後，他告訴內侍長，他在操持藥店生意之余，正在寫壹本很厚的關於鑰匙的小說。大門鑰匙自然便是小說的主角，內侍長的大門鑰匙便是原型，它很有預見，具有算命的本事。其他的鑰匙，都得圍繞著它轉。如了解宮廷的輝煌和喜宴的老內侍官的鑰匙；五金雜貨店裏四文錢壹把的小巧玲瓏的開鐘鑰匙；把自己看成是神職人員、有壹夜因為插在教堂的鑰匙孔裏而見到過精靈的布道門的鑰匙；備餐間的、柴禾房的、酒窖的鑰匙全部都登了場，行著屈膝禮，都圍繞著大門鑰匙轉。明亮的陽光把它照得像銀子壹般亮。風，人世間的精靈，吹進它的身體裏，於是它便吹起口哨兒來。它是壹切鑰匙的鑰匙，它是內侍長的鑰匙，現在它成了天國大門的鑰匙，它是教皇的鑰匙，它是壹貫正確的⒃！惡毒的中傷！內侍長說道。天大的惡毒中傷！他和藥劑師再不見面了。噢，還見了壹面，是在內侍長夫人的葬禮上。她是先去世的。家裏充滿了悲哀和對死者的思念。就連插在水裏、已經發芽開花的櫻桃枝也由於悲哀而雕謝了。它們被遺忘了，她不再照料它們了。內侍長和藥劑師作為死者最近的親人，肩並肩走在她的棺材後面。在這裏他們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鬥嘴。洛特-蓮妮在內侍長的帽子上纏上黑紗。她早就回到家了。在藝術的道路上她沒有勝利也沒有交好運。不過它會來到的，洛特-蓮妮是有前途的。鑰匙說過，內侍長說過。她上去看他。他們談著死者，他們哭了，洛特-蓮妮是柔情心腸的人。他們談起藝術，洛特-蓮妮是堅定的。舞臺生活是很美好的！她說道，但是有著太多的無聊和嫉妒！我最好還是走我自己的路。先是自己的問題再談藝術！克尼格在他談關於演員的壹章時說的是真的⒄，她看出了，鑰匙講的不是真的。可是她沒有對內侍長說，她喜歡他。鑰匙在他守喪的壹年中成了他的安慰和令他開心的東西。他對它提問題，它壹壹給他回答。壹年結束的時候，在壹個很有情趣的晚上，他和洛特-蓮妮坐在壹起，他問鑰匙：若是我結婚，跟誰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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