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爱，没有选择

作者：老王

“嘿呀！真是舒服啊！”李斌下班回到家里，往沙发上一倒，惬意的伸展几下手脚，浑身顿时感到少有的轻松和舒坦。

母亲在厨房烧晚饭，油锅里传出凉菜下锅时'哧啦' 一声脆响，父亲在阳台上拾掇完花草走回客厅，一见儿子就问:“咦，婷婷咋没回来呀？”

李斌一欠身子坐起来，看着父亲说:“我去学校接她了，说有晚自习课呢，晩饭不回来吃了。”

“又不回来吃了？唉！你们整天就知道忙呀忙的，我什么时候才能……”

“哎呦爸，看您又来了，我不是说了吗，就快有了，就快有了嘛！”

李斌的回答显然没有让父亲满意，他没好气的冲儿子说:“你老是拿这句话来敷衍我，快有了！快有了！可我孙子在哪儿呢？我和你妈眼瞅着奔六十五去了，还等得起吗？”

李斌见父亲情绪有些冲动起来，心里很害怕，不敢往下再说什么。就在尴尬时，母亲正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她像表功似的笑着说:“开饭啦，瞧我爆抄的酸辣包菜，油光水亮的，保准好吃！”

“啍！吃，吃，你就知道吃！我都要断后了，哪还有心思吃？”父亲一肚子委屈的抱怨起来。

“唷，你们父子这是怎么啦，闹矛盾了？”

“妈！没有哇！是我爸又在想抱孙子呢！” 李斌怕母亲也卷入争执，赶紧打岔，想把事态平息下去。

“哈，没事儿就好！先吃饭，吃饭，想孙子也得先吃饱肚子不是。”

这顿晚饭一家三口吃的很沉闷，李斌像要赶考似的，几口扒完 一碗饭后，便回房去了。

饭桌上，父母亲索然无味的边吃边小声问：“你刚才说儿子啥啦？惹得他心事重重的，连顿饭也让人吃的不开心。”

“我就随口说了几句，我这心里不是着急吗？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道他心里能不明白这个理儿，还要我三天两头地催吗？”

“那你也不能逼的太急啊，他们两囗子迟迟不要孩子，指不定是另有原因呢？”

父亲瞪了母亲一眼：“啍！有啥原因？不就是想图清闲吗，结婚头两年，他们说工作太忙，想等两年再要孩子，我也没说啥，可这一等就是八年，跨年他俩都三十五了，还想等到八十岁再要孩子呀！”

母亲摇了摇头：“唉！也是，都这么大人了，也不知他们心里整天想些啥，真不让人省心！”

沉默了一会儿，父亲叹了一口气说：“你是知道的，我家三代单传，到了儿子这儿，原指望他能早些生个一男半女的，也好让咱老李家有个后不是！哈，他倒好，只开花不结果！”

“唉！，算了，算了，不说了！再说下去，你又要火上房了！”母亲说完，站起身，把剩下的小半碗饭和桌上一碟残菜一端，走进了厨房。

夜里十点了，赵韵婷才从学校回来，她见丈夫身子倚靠在床头上，两眼直勾勾发呆，就调侃说:“哟！想媳妇了吧？才一会不见，就想成这样啊！”

李斌免强微笑了一下，算是回应妻子的幽默，但他的脸上仍像结了一层霜，一幅不悦的表情。

韵婷看出了端睨，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很不安的问:“李斌，出什么事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上了床，温柔的将身体紧贴着丈夫。

“唉，老爸今天又向我要孙子了，他一天比一天催的紧，我真担心怕是隐瞒不住了哩！”

赵韵婷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颤，像突然被人狠扎了一下尚未痊愈的伤口，感到钻心的痛，一股热泪迅即从眼眶里溢出来。她慢慢地用双臂搂着丈夫的身体，一刻也不敢放松，好像生怕一松手，便会有人狠心的要从她身边把丈夫掳走！房间里一阵寂静，仿佛连空气都要凝固……

李斌和赵韵婷是华中师大的同学，赵韵婷晚他一届，两个人一相识，便像被块磁铁紧紧吸在了一起，谁也离不开谁。李斌四年后毕业回到家乡海南，他的英文好，分在一个市政府外事办，从事接待工作。赵韵婷次年毕业后，也毅然放弃了回家乡上海工作的机会，只身到了海南，在海囗市一所重点高中任教，当了班主任，二人当年就走入了新婚殿堂。

新婚后的小俩囗儿，曰子过的像抹了蜜糖一样甜，上班工作顺顺心心，下班回家饭菜上桌，啥事都不要他们操心。一个多月后，赵韵婷就怀上了小宝宝，两人更是有种喜从天降的快感！尤其是赵斌，认为他这棵独苗儿身边，终于又长出了一株小苗来！心里觉着特满足。自己像是家里的大功臣，终于完成了为李家续后的光辉使命！韵婷也喜不自禁，想把这喜事儿快些告诉公公婆婆，李斌想了想，没有同意，他想逗二老玩玩，等到了一个特别喜庆曰子时，再把谜底揭开，好让二位老人喜上加喜！

可是，世上许多事情的发展演变过程，并不全都按个人的意愿去走，有时候像故意变着花样来捉弄人。韵婷怀孕后，身体本来一切正常，也没出现明显的妊娠反应，有一天她正在课堂上讲课，突然感到心囗一阵刺痛，头晕目旋，两眼发黑，呼吸困难，气管里像忽然被人塞进去一团棉花，堵住了气道。她双腿一软，倒在了讲台上……

李斌立即赶到了医院，好在妻子送救急时，没有生命危险，可医生对他讲的一番话，却让他如五雷轰顶，人一下子彻底崩溃了。医生对李斌说：“你妻子是先天性主心室瓣膜缺损，而且不能手术治疗，她必须立即终止孕育，否则随着腹中胎儿长大，她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韵婷因没有其他病症，只要心痛症状一消失，人便立刻像健康人一样。因此她很快从医院回了家。可是一连几天，她茶饭不思，终曰以泪洗面，孕前沒有任何症状的她，怎么会有这种病，而且永远不能怀孩子了，这残酷的现实，让她怎能接受啊！

李斌又咨询了其他几家医院的专家后，他死心了。为了救妻子，他果断的劝说妻子做了人流，并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毌……

“李斌，咱们离婚吧！现在你还年轻，一切都来得急！'”韵婷一挺身坐起来，毅然决然的说。她的眼中闪着泪花，脸上却再也看不见一丝痛苦的表情。 

“你胡说些什么呀？”李斌也忽的一下坐起来，双手紧紧地抱住妻子，哽咽着说:“你好胡涂哇，你以为爱是商品吗？可以随便拿去做交易！我们夫妻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就好比爱情之树上结出的二个果，一旦树根被刨断了，果还哪能存活！”

“可是，我实在再也不忍心看到你欺骗父母，更不想让李家断后啊！”韵婷仍然意志坚定，恨不能马上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不！不！不！我就是去死也决不离婚！决不离婚！”李斌的情绪突然失控，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发疯一般狂啸起来，全然不顾忌这是在家里，是在人们已经熟睡的午夜……

笃！笃！笃！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响起！继而传来父母哀求的声音:“斌儿，快开门，快呀！你们这是怎么啦？”

房门刚一打开，父母便冲了进来，见两个孩子都哭成了泪人一般，老人惊讶的看着他俩，顿觉一头雾水。

李斌双膝一曲，跪在了父母面前，哭泣着说:“爸！妈！求二老原谅儿子的不孝啊！”

父亲大步向前，一把扯起儿子后怒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轻易折腰曲膝？有什么话快说，爸替你作主！”

李斌伤心的看着年迈的父母，便一字一句的把详情清晰的说了一遍，说完，他又痛苦的抽泣起来，韵婷也双手捂面，嘤嘤的哭着。

“我好糊涂啊！”李斌的父亲高举起手，重重在额头上狠击了一掌，顿时也是泪流满面，他一把抱住儿子，像悔罪似的说:“儿啊！是爸不好，爸不该天天逼你呀！以后爸再也不提要孙子的事了，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才是福啊！”

此刻，李斌母亲也紧紧抱住儿媳，二个人也失声哭了起来……

几个月后，李斌和赵韵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小女孩，他们一家人快乐的生活着。

【作者简介】王斯章，笔名，老王（男）湖北省洪湖市人，1981年毕业于湖北十堰市汉江师范学院文秘专业。毕业后一直在湖北省十堰市工作。爱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