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研究古人是需要酝酿的,有时候这个更出不来,就算你等上个十天半个月,依旧出不来。 为了这篇,我把自己折磨了很久。 狠的时候就这么对着电脑,对着空白的文档坐上几个小时,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就连平日喝的咖啡都舍弃了,怕自己一动,就会涌出一股莫名的烦躁。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都说五一节快乐,我这也算是劳动了,只不过交的是白卷而已。 许多朋友看我的文字说我写的很洒脱,欢快而不失严谨,殊不知你们看着洒脱,书写的人其实并不洒脱。 自从定下了写谁,剩下的事情就只有一件,翻史籍,翻翻翻。 久而久之,新的书卷就会变旧,薄的书卷会多了些你意想不到的东西,随手插入劳动卡片,小纸条,甚至自己制作的小纸壳…… 然后是读读读读,写写写,去粗取精…… 整个过程不亚于做一场艰难的电脑组装。 等你开机的那一刻,世界忽然变得简单了。 熬了三天,一切的组装都完成,剩下的就是开机模式。 所以,咱们准时开机。 提起他的名字,我相信80%的书友都会说三个字“不认识。”其生平事迹见李商隐《齐鲁二生·刘叉》、《新唐书·韩愈传》附、《唐诗纪事》、《唐才子传》。 不要说书友,就算是唐诗发烧友,也未必知道他的名字。 在诗人和菜场的白菜一样一抓一大把的大唐,他实在很不起眼。 生卒年、字号、籍贯等均不详,唯一知道的只有一条,活动于元和年代。 如果你看到这儿,觉得这是一个忽略的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他用现实告诉世人,可以想不起,但不能忽略。 如果非要用段位来说明他的江湖地位的话,他有点类似《笑傲江湖》里的独孤求败。 从未出场,而其事迹只在极少数武林人士之间口耳相传。 其独门绝技《冰柱》、《雪车》纵横大唐无敌手。 据说,他用冬天雪化所凝成的檐间冰柱,“铿镗冰有韵, 的皪(音li立)玉无瑕”,通篇奇思联绵、有声有色、虚实相生、意象万千,其才气几与李白的名作《蜀道难》不相伯仲,让人令人击节称赏、叹为观止。 在大唐用一句来表现其傲气的话,笔者觉得可以用这几句“某,纵横江湖三十馀载,杀尽仇寇奸人,败尽英雄豪杰,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惟隐居深谷,以书为伴。” 他叫刘叉,你没看错,和所有世人典雅端丽,温正和平的名字不同,他直接选择了一个“叉“字,只一个字,江湖豪气就迎面而来,确实刘叉人如其名,性格也自带江湖气场。 具体那一年,历史没说,笔者也没找到。 只说我们的刘大侠自创了唐诗剑法,然后就下山了,和所有的和尚不同,他没有遇到女人,也没有遇到老虎。 他遇到了不平事。 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刘大侠挥剑法了,唐诗剑法连绵不绝,一顿砍瓜切菜后,将恶人给杀了。 在到处都是公安的大唐,他竟然成功的逃脱了。 逃走的刘大侠既没有上梁山,也没有躲入寺庙,而是选择了等。 胆子够肥。 几年过后,朝廷大赦,刘大侠一看没事了,立即换上了一身新衣服,租了一栋小别墅,就此脱离江湖,走入正道。 发愤读书,没几年竟也能写出好诗。 看到这儿,笔者还是忍不住要感慨一下,在没有任何高科技的时代,没有做任何的数据分析,也没有做市场调查,甚至连每天的新闻联播都没看过。 刘大侠竟做出了精确的预判。 这份能力不去买彩票实在可惜了。 记得徐克版的《笑傲江湖Ⅱ东方不败》中,任我行一句「只要有人,就会有恩怨」变得沉重。 人之悲哀,就在于江湖。 人能入江湖,未必能入官场。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这本身就是两个地方,一个有自己法度的机构,一个有着自己的一套游戏规则的地方。 很少能合二为一。 在江湖里你可以打一把自己的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成为传说中的孤独剑客。 但在官场不行,你必须适应一切法则。 千百年来,能出入江湖后走入官场的不是没有,却很少。 不巧,刘叉就是其中之一,且是最成功的江湖官场案例。 刘大侠虽然改志从学了,但他并没有像传统文人那样出仕求官,而是依然过着浪荡天涯的生活。 直到某一天,他忽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他听说国子祭酒韩愈人不错,有接纳天下的读书人的志向,就带着自己的独门绝技《冰柱》、《雪车》去了。 结果不用多说。 一直以文章名动海内外的韩老师当场就被怔住了。 人才,人才啊! 这不就是我需要的人才么? “小子,你跟着我混吧?”韩老师当场就发出了感慨,并且让人准备了五年的劳务合同,五险一金全交,另外工资月薪2万,税后。 应该说韩老师对刘大侠很不错,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看得出,只要远离江湖的刀光剑影,喋血黄沙、从此一心一意的跟着韩老师混,未来一片大好。 但江湖就好比刘大侠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美好初恋。 每当夜色降临的时刻,他总忍不住回味一番。 还是江湖好啊,西风飒飒中,落叶横扫,飞花满天,纵饮着浓郁香烈的美酒一阵狂歌,醉意挥舞着幻妙的剑段身姿,与自己心爱的人儿,共奏一曲「笑傲江湖」…… 这种念想一旦想起总也忘不了。 越是忘不了就越是怀念。 越是怀念对眼前就越是不满。 越是不满,越觉得应该离去。 韩愈性格开朗豁达,与人交往,无论对方发迹或是潦倒,他始终态度不变。应该说是值得交往的朋友,但身在官场,身不由己的事显而易见,豁达终究有限。 比如说他为了活得舒坦,连死人的钱都没放过,为豪门写悼词。 这种追悼会上的悼词多半都说违心话,一般人根本不屑写,可韩愈天天写,月月写,年年写,几乎都成了自己发家致富的不二法门。 比如他写了一篇《平淮西碑》,唐宪宗将这文章的一块石刻赏赐给韩弘,韩弘就馈赠韩愈五百匹绢。 比如他写了《王用碑》,王用的儿子馈赠韩愈一匹带鞍的宝马和一条白玉带。 这里面,当然有不得不写的理由。 说到底还是不够洒脱。 这样的画面,刘大侠起先觉得没啥,可日子久了难免有些看不过眼。 加上他也不是那种习惯于低三下四地寄人篱下的人,而韩愈老师又一付儒者的派头。 如此一来,刘大侠就不耐烦了,各种平日看不见的不平事全都看在了眼里,却又说不得,看不得。 这种身不由己之感,带来的是从未有过的苦闷,全都化作了笔端。 一时间,他的诗如肆意江湖的侠客,潇洒负剑、纵马江湖,杀气腾腾 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偶书》 临行泻赠君,勿薄细碎仇。——《姚秀才爱予小剑因赠》 玉石共笑唾,驽骥相奔驰。——《勿执古寄韩潮州》 我终究是个江湖人,还是刀光剑影适合我,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这种声音一出,他再也等不下去。 一个漆黑的夜晚,他顺带“持愈金数斤而去,曰:‘此谀墓中人得耳,不若与刘君为寿。’”。 你这是吹捧死人得来的,都是不义之财,不如给我刘某人当生活费呐。 韩老师的鼻子有没有气歪,历史没有记载。 只知道,这是刘大侠留给历史最后的文字记载。 “归齐鲁,不知所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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