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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首次没有芒格共同出席的股东大会上，巴菲特先生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撑起了5小时的线上股东大会。年近90的他面对投资人旺盛的精力和他在危机时刻所表现出来的客观，理性，从来都是令人赞叹的。因为会上明确答复投资人，已经出清航空股，引来了市场高度的关注，并且大家看到巴菲特并没有出手抄底，不少人报道解读为巴菲特担忧经济前景。我认为“担忧”这个词带着情绪，对于巴菲特这样投资大师而言，他不会有倾向或时间花在可能干扰投资决策的无效情绪上，他会直面现实，做出最符合价值投资逻辑的选择。这种选择的结果不一定总令人满意，但是它总是能帮助投资人朝向正确的方向。我想，与其说他担忧，不如说他关切。他在大会屡次发出的不确定性的警告，是在力图提醒正在倾听他的投资人 ：此刻该使用什么样的心态和投资方法面对市场。  查理.芒格先生曾经在2017年的股东大会上坦言：“我们正努力成为世界的好榜样，如果伯克希尔哈撒韦没有一点教诲精神的话，我们就不会召开这么大型的股东大会。”如果你能认同芒格所说的话，你就更能懂得巴菲特在大会上一直想告诉大家的是什么。如果我只能有一个选项，我会说: 避险。 巴菲特先生很清楚听众最期待从他这里得到什么，首先就用了极大篇幅回顾美国经济发展的历程，资本市场数次危机，来回应人们所关注的疫情对经济的影响。 同时，他明确表达自己“决不做空美国”的立场 ： “即使在最可怕的情况下，也没有什么能阻止美国。它经受住了'大萧条’的考验，现在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考验。最终，答案是绝不做空美国。……..如果说你要打赌做空美国，你就应该非常小心。因为你要在这方面下注的时候要非常注意，因为市场可能做任何事情” 巴菲特对美国未来的信心，一向表达得掷地有声。这让我回想到上一次的危机时刻。在次贷危机发生后的至暗时刻，巴菲特先生在纽约时报撰文，表达了他对美国经济坚定的信心，告诉全世界：“我，正在买入！”。2009年是我第一去奥马哈专访巴菲特先生，问及这场世界瞩目的“抄底”，他是这样解释的：“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说了并不知道股票会怎么样，不知今年会怎么样，但是我保证，十年以后，你投资的股票会比投资国债有更好的回报……，在每个世纪里都有一些不景气的年头，但是好年份多于坏年份，这个国家才会不停前进，我认为在中国和美国都是这样的。”  然而，跟上一次危机显然不同的是，他在市场恐惧时并没有贪婪，事实上，疫情的发展程度超过了很多人最初的预料，对巴菲特先生也是这样。在2月24日CNBC的采访中问及疫情的影响，他认为“这个影响被夸大了。”三天后，也就是2月27日 ，伯克希尔·哈撒韦以平均46.40美元的价格买入了97.6万股达美航空，并且在此后巴菲特表示，尽管市场遭到抛售，但他不会出售航空公司股票。相隔短短一个月，达美航空股价跌去48%， 伯克希尔哈撒韦持有的美国西南航空的股票暴跌近50%，巴菲特却在跌幅如此之大的时候果断转身，在4月1日和2日出清了达美公司股票，最后清空了所持有的全部航空股。在股东大会上，巴菲特说这是自己的错，并解释了原因：“比如说像航空公司这样的行业在中间受到的损失尤其巨大。而且有的时候发生的疫情情况，在他们没有办法由他们控制的情况下，要关闭他们很大的一部分业务。” 航空业与经济周期正相关，传导机制很清晰，经济衰退，航空业失守。严峻的经济态势由不得一点迟疑，我们看到了一个毫不恋战的巴菲特，虽然他一再说：“不知道这个市场明天会怎么样，下个礼拜怎么样，下个月怎么样” ，但是，他明确的选择就是避险。“今天所有的业务到底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的趋势，我们还是不知晓的，特别是在所谓的旅游或者航空，以及游船、油轮行业里面”。股市大跌的时候时常充满了机会，尤其是对于一直觉得股价太贵而没有太多投资机会的巴菲特，但是，在别人恐惧时贪婪，从来都和冒险是两码事，后者是一名真正的价值投资者从来不会触碰的红线。在整场大会中，巴菲特先生也在不时警告信任他的投资者需要非常谨慎。“因为在相当长的情况下，要为自己不管是在财务还是在心理上都要准备好对付疫情的长期准备。”其实，伯克希尔数年来持续攀升的现金，已经非常明确地传递了巴菲特先生对于美股严重高估的警惕。巴菲特在大会上表示“ 我们是一个大家庭，人很多。这中间关系到所有人的命运，这都是我们伯克希尔所做出的允诺，我们要照顾好他们，不管是50年还是更长远的将来，都要照顾他们。尤其是在管理别人钱的时候，我们绝对不会冒这个险。”美股早已充盈着泡沫，而疫情的爆发只是影响了它崩盘的时间和节奏。美股究竟积累了多大的风险？2009-2014年，美联储货币基础扩张了五倍，从9000亿美元扩张到4.5万亿，之后有过改善，但很快又开始扩张， 长期的量化宽松政策，流动性并没有进入实体经济， 而是堆积到了股市成为泡沫。支撑这个泡沫的就是企业债，上市公司的董事会用期权激励的方式鼓励高管，而高管们为了让自己的期权值钱，利用量化宽松带来的低利率，发行了过量企业债来筹资，筹资后回购自己公司的股票然后注销，利润不增长而EPS（每股收益）升高，从而抬高股价，相当于就是借钱给股东分红。只不过是公司并没有真正的给出现金，他们需要在数年之后，还债的时候，给出这个相当于“分红的现金”。公司回购股票正常来说是对自己公司有信心的表现，但是，当公司长期大量举债，却并不真正投入生产研发，而主要用于回购股票，这就让上市公司越来越负债增加，净资产减少， 这种循环必然使得上市公司资产负债表不断恶化。除了少数的像于Amazon，Facebook这样现金流良好的企业，很多企业的资产负债表都很难看，比如正在破产边缘挣扎的的波音，从1997年到最近近期暴跌之前，波音的股价翻了近9倍，而在2013-2019年间，波音回购总金额达643亿美元，再加上现金分红，把净资产都折腾为负数。疫情爆发，这类企业立刻难以为继。 2020年7月份起，美国企业债的集中兑付期到来，再融资以滚动债务的利息更贵 ，许多传统制造业都面临破产风险。如果说在疫情初期，人们对这次疫情会对美国经济的影响产生误判，而现在基本的共识是， 这并不是一个可以较快复原的局面， 假设如福奇博士等科学家所担心的，疫情二次爆发，叠加美股的风险积累， 情形难以想象。所以我们看到疫情加剧后，巴菲特进行的大幅调整，同样的，也听到他在股东大会关于避险的阐释。而伯克希尔哈撒韦在一季度末持有的现金，比 2018年同期又增加了100亿美元。对此，他的老搭档查理.芒格先生此前已经做了完整的诠释。4月17号，芒格接受采访时说：“当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台风来临时，我们只想带着大量流动性走出台风，我们想把100%的现金留着去收购企业。沃伦希望那些把90%资产都投资于伯克希尔的人资金是安全的，所以我们总是很小心，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做一些积极的操作或抓住一些机会，我们是相对保守的，但也会在市场有明确安全预期时进场。”“沃伦希望那些把90%资产都投资于伯克希尔的人资金是安全的，所以我们总是很小心” 他们了解，人们购买持有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意味着这些投资者相信，巴菲特和芒格是他们资产最好的管理人和保护者。因此他们坦诚自己是保守的投资人并坚守自己的投资原则：从不冒险。我记得上次见到沃伦的时候：他对我说：“Sarah , 别看我年纪越来越大，但是我依然想把我的精力100%投入到伯克希尔哈撒韦。”一个年近9旬的老人，这样来拥抱事业和承担对股东的责任，我想，他们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资产管理人。当然，这并不是说在接下来的时间巴菲特不会出手，巴菲特在大会上回答关于这1250亿现金的问题时说，“我们没有做任何事情，因为我们认为没有有吸引力的事可以做。这种情况可能会很快改变，或者可能不会改变。”改变的前提是什么？当巴菲特心目中的优质公司的价位来到他觉得足够安全的时候。就如他在89岁第一次学习制作的PPT中，引用的Rahm Emanuel的话：千万不要白白浪费一次严重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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