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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画不可画真山真水?张大千登门请教,对方一句话让他陷入沉默

 新用户07039177 2020-05-12

在遥远的古代中国,那些文人画家们,在游山玩水之余,总喜欢将秀美的山川描摹下来。这一类作品,就成了传统国画的重要类型——山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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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宫廷画家庆宽与金如鉴

写山描水,历来都是中国画中的最大宗。只是,一般如我,在赞叹这些山水画卷时,最大的疑惑可能在于:这些画面上的高山流水、蔚霞蒸云,在人世间真的存在呢?换句话说,中国画中的山水,是真山真水真存在的吗?

一直以来,一个论点就有流行:传统中国画,其中的山水,不是画家向壁虚造,就是他们故意“歪曲”出来的,是假山假水。


的确,在我们日常经验与观感中,中国画即便有山水,也基本不写实,大体很虚无缥缈,宛如仙境,不像人间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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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巨然《湖山春晓图》.绢本墨笔.223CM*87CM,现藏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陈丹青节目《局部》似谈过此画

比如,五代大师巨然,其名作《湖山春晓图》,我们虽明确看到有山、有水、有树、有亭、有阁,甚至还有一主一仆两人物,悠然跋涉于苍然林柏之间。山峦四处,水雾重凝,分明是大雨滂沱过后的深山图景。

可微妙的是,这样的场景与意境,委实也是我们在日常中陌生的:画中山峰,如此惊涛突兀,岭峦如此出人意料地宽整,与错落山丛岭群中的草木,很超出常理地搭配在了一起,一派浑茫苍然的气氛, 泛泛其景在空青遥碧之间,隐见灭没。这立意,是既虚又实,让人熟悉又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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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风景画

这样的景色,只宜天上有,不类在人间。古人觉得自然,可我们这些后人,毕竟受过“理性”与“科学主义”的洗礼,也许会较真发问:如此仙境,中国哪个地方会存在?若有条件的话,兴许还会去追问1200多年前的画家本人:您老去哪里“写生”出来的,我得去旅游一趟?尽管,巨然老师听了,肯定一脸懵逼,觉得对面这人脑筋不对劲。

古今人的这种思路分歧,恰可证实一件事实:中国人的审美趣味,及美术观念,着实离国画越来越远了。我们这代人,有生以来,接触到的“图片”,就是据影复制的相片,就是西人一意逼真的油画,国画尤其是山水画的风雅格调,我们已经很隔膜了。


我觉得这条本应该是一个常识:中国传统山水画,不仅有真山真水,而且并不排斥画真山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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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以来,公众间甚至专业画家中,一直流行一个谬见,认为中国山水画只盯住意境,不追求写实,画家那些人,无论来自宫廷,还是来自民间,也都不出外写生,只是一味地在书房内向壁虚构,无中生有。

还认为说,等而下之者,甚至只是不断地去反复临摹前人之作,百宋千元,无非山水树人而已,千篇一律,假的不行。进而推论,国画山水,并无真山真水,甚至“正统者”,也不应该去画真山真水。可读点画史,即知这是很偏激意见,更是有悖事实的。

只是说,相对西画的亦步亦趋,国画山水确实更遗其像而取其神,其技法核心在“忘形写神”,其精神所注则多在“气韵”二字。一般国画,并不是很讲求写实,更在意抒发画家的情绪意趣。但是,同样显豁的是,中国画不爱写实,可并不意味着排斥写实——它排斥的是那种拙劣的、缺乏创造性的形似。通常贬之为“匠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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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得明白一个事实:所有的中国画,包括很纯粹的“文人画”在内,无论如何写意,其基本素材、画中意境等等,终归还是从体察大自然而来,所谓“师法造化中得心源”八字是也,是超越真山真水但无法脱离真山真水。

尤其是早期山水画,在“文人画”还没彻底笼罩画坛之日,画家的写实观念其实也很浓厚,对自然景观的描摹是更为忠实的。


一个著名例子,北宋时代山水画大师范宽,他为能够画好现实中的真山真水,不惜终年卜居华山、终南山等地,再严寒的冷冬每日都要漫山绕走,仔细观摩。

他的那副名画《溪山行旅图》,显然就是以华山为写生的巨作。我们拿它与现在的华山风景相较,即可明白他所画,明明就是“真山真水”。

如下图,我们先欣赏下北宋范宽的《溪山行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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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下图,我们再瞧瞧现代相机中所呈现出的华山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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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幅名画,跟后面的这幅现实照片比对,我们可以明显瞧出端倪:二者的景况、形态、山水、甚至光影都是极一致的,尽管所画并不见得就是同一地点,可常至华山之人,往往一看即可认出是华山。有所差异处,无非是因为绘画终究不同于摄影,范宽所要呈现出的内心情感与外部世界,都是摄影镜头中寻觅无所的。

再比如,我们将时代移后一点,欣赏下明末清初时期,“新安画派”的创始大师渐江和尚的作品——《黄海松石图》。这幅画如画名所示,所画地点,乃是作者本人老家——安徽黄山的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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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画绘成时间,当在1660年前后。我们搬出当代人影像中的黄山卧龙松照片,马上就可明白画家当年,几乎就是完全照着这地方写生出来的,是用毛笔黑墨画出的“真山真水真黄山真卧龙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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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这些,您敢说中国传统山水画,不画真山真水,而且不应该“掉格”画真山真水吗?


所以,认为中国画不画且不可画真山真水的讲法,是错误的。西画家不该以此嘲弄,国画家也无需陷入误区而不自知。

中国山水画,有一大端就是画真山真水的。只是说,我们的国画山水,与西方画作很极致地要去还原对象的审美理念存在异趣,多数对“形似”都不特别关心。这些中国画家,精神宗旨所向,在“天人合一”,在“道法自然”,其技法、其追求、其结果,都深受中国哲学所浸淫。所以中国画讲究“书画同源”,奥秘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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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画家齐白石

是以,这样的画作,相对而言更讲求用笔用墨的巧妙,更重视章法的含蓄意蕴,更寻求物外境界的凸现,更探寻人情胸怀的展露,而非一味地临摹与复现景观。它在表现上,更仰仗画者的主观记忆,而不必亲临现场写生。可如此山水画,也不是要彻底脱离真实外界,其构绘意念是融聚的,是不拘一隅的,是不死气沉沉的,目的往往要洞悉其精粹,然后打造出一个新境界,是为“造境”。

所以,宗白华他们就解释过说,中国山水画,是一种“移动性”的山水,画者从来都绝非只想着完全搬来某处风光,而是会把众多美好的自然景致巧运一处,形成一股“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的感觉。这种画中之“境”,你也许在全中国的任何一处地方,都找不着一模一样的,可它仍然是“真实”的,是“真山真水”,无非散点透视化了,景致综合化了,主观情绪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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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笔下麦田


很蹊跷的是,这种理念,当进入现代之后,我们自己往往弃若敝履,而有眼光的西方画大师却能慧眼有加。王阳明所嘲弄的,“抛却自家无尽藏,沿门托钵效贫儿”,日益成为潮流。

当初,56岁的国画大师张大千移居海外,慕名拜访震撼欧洲画坛的毕加索。那时毕加索已经75岁了,谈话中,张大千说要来西方学画。不想毕加索一听,异常激动,一边拿出正辛苦临摹中的齐白石画作,一边大声嚷嚷,“我最弄不懂的,就是你们中国人,为啥想不开,要跑到巴黎来学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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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加索与张大千,相谈甚欢:中西岂会天然对立?

原因就在于,他认为中国画的那种“朦胧美”,要远比西方画的亦步亦趋更接近某种高妙境界。这则逸闻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是值得我们国人,尤其是那些“妄自菲薄”者,该再三思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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