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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隐隐于市的幸福》

 李家小小 2020-05-17
题记:曾经,朋友们年少,没事总爱在假想里畅谈一些退休后的理想生活。大致总是不可避免有些陶渊明式的田园情结在,总想待到老来清闲,不忧钱财,还未愁健康时,就应该是两老相守,几分薄田,一间陋室,三五旧友。日正当午,则屋里或院内老树下煮茶对弈漫叙;日暮微凉时,与老伴瓜田里慢种果蔬,笑忆当年少壮……总觉得那样淡泊中见宁静的人生,才是悠然自在,令人向往的。然而随着年岁阅历的增长,慢慢地明白那更像是一个梦,纯粹,青壮年时,非梦境中不可触及。

  其实他是幸福的。
——看着那正悠然自乐地整理着荒地菜园的父女俩,心,无端突然地这样感慨着想。
 
午后,春末初夏,风微凉,阳光半暖。忙碌着招呼过午后小食后,她又在房间里忙碌起一些细微的生活杂碎的收拾了,间或也和我扯几句家常,但大多时间都是安静地在忙碌着她的忙碌。我在厅里闲着,坐着,无所事事却又安然自得。除了或间附应上她几句闲话家常外,也就间或的看看电视,间或的看看门外的阳光与风景人事。时间,是清宁得让人慵懒的。不管是说话,还是安静地看电视看风景看人,心都漫漫然的自在,没有聚神。
 

散漫的心神带着目光,游离过建筑工地简易楼房的窗棂,看见他拿着把特制的小锄头,正专注地低头整理着门外荒地开垦出来的小小菜地。脚跟旁是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女娃,双手费力地抱提着装有水的浇水壶,不淋地,只是不断地发问。好奇中透着孩童独有的浓浓的纯真与稚趣。在得到能懂的答复,或是自知自己添了乱时,便总会咯咯地眯眼嘻笑着,那是一种简单的欢乐,纯粹的,没有杂质,与满足无关。

对于她那些不是问题的幼稚问题,他总是耐着心绪一一教导和解答,有时还陪她一同哈哈一笑,认真与爽朗中透着一股樵夫不言士志的从容和安然……看久了,心突然一阵悸动的打醒,涌上几分莫名的感绪,无端温柔的在想:其实他是幸福的。她也是幸福的。虽然他没有在这个繁华似锦的城市给妻孩安一个宽敞明净的家,但是他们是活得幸福自在的,他们这个临时工地简易住房的家,是温暖而又舒畅的。

 
女主的她,在我的印象中,是贤惠的,现代女子中鲜少见有的贤惠。总以夫之志为志,以夫之乐为乐。能忍,能让;勤快,体贴,包容,温柔,也强悍——在作为一女人,一母亲,在对外独自拼杀的时候,非一般的强悍。有时,我很佩服她,而有时,我又似乎有那么几分同情她。至于同情什么?很多,很多。但若是细细想去,亦皆不过是张爱玲的三恨之一,恨海棠无香罢了。其实不足为一阔论。
 
记得他们转移至工地安家后,第一次寻访,经由旁边已经建成入住的高档小区商楼和出入来往的各式轿车的映衬,远看那遗之一角的几栋施工简易办公室住房,极像是一处弃置角落等待回收的废储区,再加上那简易工棚楼后方有些工程期间废置未处理完的泥沙石,偶尔有些运作的泥头车经过,扬起漫天的泥尘,和掺着盛夏过分狂燥的烈日,于是荒凉,杂乱与炽燥,便是我对它的唯一印象。再看着他们一家大小那依旧得体大方的穿着,她那平和的面容,从容的言语,且总是忙碌得自在安然的模样,内心里禁不住暗自生起了深深的折服。心想,这真是一个强大的女人。
 

后来,忘了是哪次再去,只知道已是个冬令。那会工程遗留的泥沙石早已处理完,不再有泥头车运作,门前的路子也用水泥拓宽了些,原本房前屋旁那几块堆置废物且长满杂草的荒地,也全长着绿油油的各式蔬菜,看着很是喜人。菜地的一角,长着一棵我叫不出名堂的花树,不高,大概也就跟自己个头差不多的样子,但树上开满了白花。花球也不算小,一朵便是一簇,很漂亮。凑近闻下,有股淡淡的清香,很纯。于是我便以为那是棵白玉兰。但他说不是。说了个我不太熟悉的植物名字,听过后很快又忘了。只是那棵树和树上的花,脑子里却一直印象深刻着。因为喜欢吧。

 
吃饭的时候,她颇有几分得意地问说:“有没觉得这青菜好吃?”
我尝了尝,确实好吃。清甜。便如实赞了。
他便哈哈地笑着,招呼说等下回去,割点回去,就是门前地里种的。我也欢喜。
 

后来,冬去春来夏又至……再去,门前那些蔬菜,已换种成了各式瓜果,还搭起了供瓜藤生长的竹棚。那棵开着白花的树还在,长高了,花也开得更繁密了,远看,是满满一树的白花。有种张扬却又恬静的美,依旧很招人喜爱。细看瓜地,看见了南瓜藤,那是自己儿时最爱在屋后竹旁栽种的,人心顿时格外的欢快了起来。再细看,发现有初长成型的小小青瓜了,更是兴奋得叫莫名的激动。人未入屋便冲着她喊:“真的好喜欢你们这!好喜欢这块小菜地!”

曾经,朋友们年少,没事总爱在假想里畅谈一些退休后的理想生活。大致总是不可避免有些陶渊明式的田园情结在,总想待到老来清闲,不忧钱财,还未愁健康时,就应该是两老相守,几分薄田,一间陋室,三五旧友。日正当午,则屋里或院内老树下煮茶对弈漫叙;日暮微凉时,与老伴瓜田里慢种果蔬,笑忆当年少壮……总觉得那样淡泊中见宁静的人生,才是悠然自在,令人向往的。然而随着年岁阅历的增长,慢慢地明白那更像是一个梦,纯粹,青壮年时,非梦境中不可触及。
然而那个午后,看那劳作得自乐其融的父女,突然惊念起:他不正是那样吗?作为一高级建筑工程师,旧的项目已完工多时,新的项目还没批下开工,世事闲来,却薪资如常,不愁二两柴米。闲常生活,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相伴相随。身居闹市,凡事便利,出行亦自有车马,却还能有几块荒地整个菜园。忙时,身可进居堂,言志;闲时,身可退田园,自乐。
    
     所以我想,其实他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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