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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城市久了，每次见到明亮的月光，总有见过它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感觉，自然而然就想起了鲁迅的《狂人日记》开头的两句话：“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那种亘古的悲怆撞击着脆弱的心弦，弹起的音乐亦像月光，凄清纯净。有时自嘲是不是“为赋新诗强说愁”而自我营造的小情调，但是，那种感觉还是很强烈地在心头震颤。 走在流水似的月光中，心如千年古月般沉静，想起“秦时明月汉时关”，那意境冷得镇人。月光永远是冰晶玉洁般的冷，就连苏东坡这么豪放之人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赶不上李太白的潇洒，“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但是，他排遣不了古来圣贤的寂寞，“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也只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了。 每次看到月，总觉得她很神奇，神奇的不是嫦娥、吴刚和玉免的传说，而是那一方亮光。如果说火红的夕阳是天的门洞，洞口燃烧着火焰，考验着每一个想进入天堂的人，人只有像凤凰那样，扑入火中才能得到涅槃后的永生，那么月亮就是天的窗户，在她背后有无穷的天的秘密，给人以无尽的遐想，那一方亮光，透着家的温馨，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有时看到月，又觉得她是天的灯，是夜的灯，照亮人世间的路，人走在夜晚，不觉得恐慌。记得小时候，没有电，大人们为了省油，早早熄灭了油灯，我们就跑出家门，在月亮地里，穿越在残垣断壁的院落捉迷藏，一个人躲在阴影中好长时间，有时同伴找不到，极度的兴奋化作极度疲劳，在得意地等待中不知不觉睡着，醒来后，看看四周空无一人，就揉着惺忪的眼睛，在月光中拖着长长的影子回家。 记得有一天深夜，我和母亲从磨坊回来，空落落的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月亮并不圆，却光格外明亮，照在我们身上。我一边走，一边仰望着月亮，突然发现月亮在走，我走她也走，我停她也停，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反复地试，一会儿朝前跑，一会儿向后退，看到月亮一直跟着自己，就特别兴奋，一边跑，一边叫，“月亮跟着我走了——，月亮跟着我走了——”，母亲背着重重的袋子走在我的后边，无声地笑了。 一个人在院子中徘徊，引起无边的往事，记忆的碎片拼不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不觉有些惆怅。月光纯净似流霜，在这肃穆的氛围中，即使再骚动不安的心也会沉静下来，一切烦杂念头都被净化了，没有了尘世的烦恼，只想静静地沉浸在这无邪的清纯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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