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周皇后的故事

《姑苏晚报》

2020-05-17 

　　陈其弟

　　周皇后是苏州人？

　　嘉庆《直隶太仓州志》卷42《人物·列女》记载：“明庄烈帝愍皇后周氏，其先苏州人，居嘉定之娄塘。天启中，选入信邸为王妃。王即帝位，立为皇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日，都城陷后自缢。世祖章皇帝定鼎，谥曰庄烈愍皇后，与帝同葬田贵妃寝园。”

　　嘉定现在是上海境内，但从宋代建置以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平江府（今苏州）或苏州府所辖。范成大《吴郡志》记载：“嘉定县，在府东北一百四十里，嘉定十年置。”其县名是因“嘉定十年置”而来。弘治十年（1497），割昆山之新安、惠安、湖川三乡及常熟之双凤乡，嘉定之乐智、循义二乡，建太仓州，领崇明县，隶苏州府。清雍正二年，两江总督查弼纳以苏、松、常三府赋重事繁，奏请升州增县以分其任，因升苏州府属之太仓州为直隶州，割镇洋、嘉定、宝山、崇明四县归太仓州管辖，因此在嘉庆《直隶太仓州志》中将周皇后收入《人物·列女》，并称为“其先苏州人”是合适的。

　　那么，周皇后具体住在哪里呢？嘉庆《直隶太仓州志》卷59《杂缀纪事》做了回答：“《明史·外戚传》云：‘周奎，苏州人，居嘉定娄塘，庄烈帝周皇后父也。崇祯三年，封嘉定伯，赐第于苏州之葑门。’”该志引用《明史》以证明所言非虚，明确告诉我们，她家原住嘉定娄塘，后来“父以女贵”，封为嘉定伯，并被赐第苏州葑门。

　　娄塘镇，地处上海嘉定区西北部。始建于明朝洪武二年(1369)。据清《娄塘志》记载，娄塘镇因娄塘河而得名。娄塘河西起吴塘，往东流经葛隆、朱家桥、娄塘等地，与盐铁塘、横沥、新泾相交后，在华亭镇汇入蒲华塘，长28公里。镇内留存有大量明、清、民国时期的江南传统民宅，蜿蜒的街巷与纵横的水系相互交织，形成了七曲八弯的建筑格局。2005年，娄塘镇被上海市规划局列为历史文化风貌保护区。那里是否还保留周奎故居？不得而知。

　　周皇后之父嘉定伯的葑门宅第到底在哪里？《红兰逸乘》云：明嘉定“伯周奎赐第，在孔副使巷。陂池、桥亭颇为宽敞。国初，改为南局。”乾隆《苏州府志》卷14《公署二》有这样一段记载：织造总局，在元和县葑门内“带城桥东。明时以内监兼理苏杭，于天心桥东局中为馆舍，往来无常。本朝顺治三年，命内工部侍郎陈有明总理其事，即明嘉定伯周奎故宅改建。

　　康熙十三年始专为苏州局。内有行宫，圣祖仁皇帝每巡幸，恒为驻跸之所。”

　　显然是说，位于葑门内带城桥东的织造总局是在明代嘉定伯周奎故宅上改建的。也就是说今天苏州十中一带，是明代末代皇帝崇祯帝周皇后父亲的赐第所在。到了清顺治三年（1646），此宅被改建为织造总局。康熙十三年（1674）起，成为苏州专门的织造机构。康熙每次南巡，都要在此落脚。

　　道光《苏州府志·杂志五》云：明“庄烈帝外戚周奎，本吴人，起家算命，以女入信邸，遂徙京师。迨王缵统，立周后，奎封嘉定伯，子姓并珥貂蝉，一时称烜赫焉。”

　　又云：崇祯帝后，嘉定伯周奎女“也，少失恃，奎携之入都，居前门，谈命谋生。或问周之终身，奎曰：不准数年之内位列三台，何敢作此妄想？帝先封信王，求淑女，后名在册内。后自问不中选，赐宴饱餐。太后垂帘谛视曰：此女能食皇家之禄，真吾妇也。遂立之。天启六年，信王就婚。次年，登极，年仅十七。”

　　这两段文字表明，周奎原来是个算命先生，在其妻子过世之后，带着女儿来到京城的前门，以算命为生。有人曾经问他，你自己的命运如何？他说：按照命相，说不定在几年之内“会位列三公。不过，三公何等高贵？我不敢有此妄想！”可是，事有凑巧，当时还是信王的崇祯帝要选淑女，周奎之女也被列入了花名册。当时，父女俩对此都不抱任何希望，因此，获得宫廷赐宴的当口，周奎之女也不管礼仪不礼仪，狼吞虎咽地大吃一顿。这一情形被“垂帘”之后的太后看到了，说了一句“此女能食皇家之禄，真吾妇也。”如此，周奎之女就被定为王妃。到了天启六年就完婚了，次年崇祯登上皇位，她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后，当时年仅17岁。

　　一旦女儿成为皇后，作为皇后之父的周奎当然不能再是算命先生了，封官赐爵，理所当然。住处当然也得体面点，嘉定娄塘的原来住处显然寒碜，封到郡城苏州的葑门内，弄个气派点的宅第，也情有可原。

　　与李自成的交集

　　道光《苏州府志·杂志五》还记载了周奎与李自成的一段交集：“崇祯十七年三月初十日，贼信急，上遣司礼监徐本正（《明史》作徐高）至奎第，加侯爵，兼谕助饷。奎漫辞以应，徐监泣谕再三，勉捐二千两。上少之，皇后私助五千，并嘱凑满一万。奎又匿二千，以三千献。十九日，城破，奎献永、定二王及宫妃于贼，觊免祸。贼以奎外戚，蓄积必多，令籍其家，得银五十三万两、缎匹以车载者，相属于道，犹虑诸子私殖，令贼党严拷长子都督鉴，被掠死；次子铉、侄铭，并受夹；养侄铎，体肥伟，受刑最酷。铎本异姓子，随母再醮于周。东宫立，得备环卫。四月十二日，闯贼杀勋戚，以奎所献丰，独不杀，仍赏钱十千。五月初二日，大兵入都，奎与铎投诚归旗下。”

　　在李自成军兵临城下的当口，因为守城将士的军饷没有了，崇祯皇帝希望其岳丈周奎能够带头为国分忧，资助些财物，并派人许以加官晋爵的承诺。可是，周奎是个守财奴，勉强捐了两千两银子，崇祯嫌少，周皇后拿出五千私房钱给父亲，叮嘱父亲凑满一万。但是周奎非但不加，反而又在女儿给的五千中扣下两千。事隔两天，京城被李自成军攻破。为了免祸，周奎主动献出了永王、定王及其王妃。李自成军并不满足，认定身为皇后之父的外戚，积蓄肯定不少，于是籍没其家，抄出了五十三万两银子，外加许多绸缎布匹。除此之外，周奎的长子鉴、次子铉两个儿子家、侄子铭家，以及其后妻带过来的儿子铎家，无一幸免地被抄了家。由于周奎家族的贡献较大，李自成军非但没杀周奎，还给予一定的奖励。周奎也死心塌地地投靠了李自成。

　　据《顾丹五笔记》称：奎之子钺，“字昭威，携金豆一升逃归，抵苏，豆已用尽，家产入官，仍织机度。尝叹曰：予自念幼年织机，中年尊为国舅，老年仍理故业，梦耶非耶？”说明周奎之子尚有一个叫周钺的，在破城之际跑回了苏州。因为家产已经充公，曾经贵为国舅的他只能仍然从事其老本行“织机”。

　　与吴三桂的交集

　　《顾丹五笔记》还有一则记载称，崇祯末年，流寇横行。秦豫之间，关城失守，燕都震动。而大江以南，阻于天堑，民物晏如，方极声色之娱，吴门尤盛。有一名姝叫陈圆圆，年方十八，身隶黎园。当时田贵妃擅宠，导致东、西两宫不和谐。就在这个时候，身为外戚的嘉定伯周奎借口为父母落葬归苏，想寻求一位色艺俱绝之女，让其女即周皇后献给皇上，用以分散西宫之宠。看中了陈圆圆，并出重赀为圆圆赎身，将她带回京城，纳于椒庭。

　　有一天，陈圆圆侍候在周皇后边上，崇祯看见了，问周皇后是从哪儿找来的？周皇后说，身边的人很少有我的同乡，故不怎么顺意，这位是吴人，而且娴熟昆曲，希望能够带在身边，同时可以侍奉皇上。由于皇上摄于田妃的淫威，同时又心念国事，也无意宠幸圆圆。于是，命令遣还周邸。

　　当时，吴三桂奉诏出镇山海关，周奎便在道上布置一批女乐作欢送，圆圆亦在其中，引起了吴三桂的注意。第二天，吴三桂派人将有意于圆圆的意思告诉周奎，周奎本想加以拒绝。可是身边的谋士对他说：“今四方多事，何惜一女以结其欢？”周觉得有道理，便许诺了吴三桂。

　　吴三桂陛辞之时，皇上赐给他三千金，吴便分出千金给周奎作为陈圆圆的聘礼，因为当时时间紧迫，马上就要开拔了，故来不及行嫁娶礼。尽管如此，周奎还是为圆圆“盛具奁饰，送其父大司马襄家”。也就是说，一开始陈圆圆并没有跟着吴三桂随军，而是留在了家中，伺候吴三桂的父亲大司马吴襄。

　　过了不久，闯王李自成攻陷京师，“巨室歼荡，襄亦与焉”。遭到冲击后，吴家急忙派人到吴三桂处告急，吴三桂闻言大怒，于是带着军队南下，将闯王赶走。经吴三桂部将在都城多方搜寻，终于找到了陈圆圆。之后，圆圆便跟随吴三桂，“由秦入蜀，迄开藩于滇”。

　　圆圆本姓邢，吴三桂府中皆称之为邢太君。后来，圆圆发现吴三桂“潜蓄异谋”，有造反企图，于是，坚持出家为女道士，后来不知所终。

　　周氏归宿

　　道光《苏州府志·杂志五》援引《顾丹午笔记》云：崇祯帝后，嘉定伯“周奎女也……天启六年，信王就婚，次年登极，年仅十七。虑逆珰魏忠贤暗害，饮食俱后亲调，幸后素娴中馈事也。奎封伯爵加太子太保，苏郡绅衿为之建壸仪毓秀坊于葑门砖桥东，后有弟现为机工，召入京授职，首相周延儒与之联宗，女配申文定公孙，父子赐第今织造衙门即其宅也。”说明周皇后尽管贵为“第一夫人”，还不免要防范魏忠贤等人的暗害，亲力亲为操持家庭饮食起居。当然也有人为了攀附“讨好”周家，为周氏立牌坊，甚至“首相周延儒与之联宗”，周皇后弟弟的女儿嫁给苏州状元宰相申时行的孙子。砖桥是春和桥的旧名，乾隆《苏州府志》云：“春和桥，在新造桥东，旧名砖桥，明隆庆元年，知府蔡国熙重建，改今名。”不过现在不叫春和桥，仍叫砖桥，跨第三直河之十全河上。

　　关于这个牌坊，同治《苏州府志》记载：坤仪毓德坊，葑门程桥东。崇“祯九年，为嘉定伯周奎立。“”壸”指古时宫中道路，引申指内宫，亦泛指妇女居住的内室。故“壸仪”即“坤仪”。程桥俗称城桥，在砖桥之东，跨内城河，东西连接十全街，西堍南侧与二郎巷相直。至于坤仪毓德坊，在1933年出版的民国《吴县志》中尚有记载，说明还存在。

　　周奎在葑门的故宅，同治《苏州府志》云：“织造府，在元和县葑门内带城桥东……国朝顺治三年，命内工部侍郎陈有明总理其事，即明嘉定伯周奎故宅改建。康熙十三年，始专为苏州织造衙门。左为行宫，六飞南巡，驻跸之所，其总局改于孔副使巷。咸丰十年，毁于兵。同治十年，织造德寿重建。”《苏州老街志》记载，在周奎旧宅上改建的苏州织造局，占地面积50亩，除了厅堂、楼阁、庙宇、机房400余间外，另有园池、亭台。康熙十年(1671)，划其南半部为织造署，即南局（与观前南面的北局相对应）。康熙四十三年（1704），于西花园建造行宫。后毁于咸丰十年（1860）的战火，是同治十年重建的。光绪三十二年（1906），王谢长达在织造旧址内创办振华女校，即今苏州市第十中学的前身。

　　有关周皇后家的祖墓所在地，乾隆《苏州府志》冢墓一云：“嘉定伯周奎祖墓，在匠门塘东北。奎，庄烈帝后父。崇祯初，敕修祖茔，建坊树碑。”据《吴门补乘》记载：“在娄门外木香浜，俗称王坟头，丰碑巍然，已作若敖之鬼矣。”志书所示，在相门塘的东北、娄门外木香浜附近，俗称王坟头，周氏曾祖周三槐、祖父周文学、父亲周奎三代均葬于此，原有“圣善发祥”牌坊和香炉，均毁于1966年。

　　周皇后的归宿，嘉庆《直隶太仓州志》卷42《人物·列女》：记载“明庄烈帝湣皇后周氏……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日，都城陷后自缢。世祖章皇帝定鼎，谥曰庄烈湣皇后，与帝同葬田贵妃寝园。”皇后周氏，1644年明亡之际依崇祯命自尽而死。清顺治帝，赐予她谥号曰庄烈愍皇后，与崇祯皇帝同葬田贵妃寝园，名曰思陵。田贵妃名叫田秀英，陕西西安人，是朱由检未为皇帝时的夫人。崇祯登基之时，迫于其嫂子的力主，立了周氏为皇后。1643年，田贵妃病死，谥恭淑端惠静怀皇贵妃，葬昌平天寿山。最终，也成为崇祯帝和周皇后的归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