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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这天，打开邮箱查资料，刚好发现了从前写过的这篇有关爱情的稿件。写这篇稿子的时候，还是9年前，现在饶平如老人已经故去，但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却依然让世人神往。 文章取材自书籍《平如美棠》、影片《书迷》、大型纪录片《我的抗战》、CCTN大型纪录片《相思绘本：我俩的故事》等，故事是别人的，文字是我的，而它所带来的绵长而持久的甜润，则能供许多人品啜。 相思始觉海非深——扰扰浮生里的另一种爱情 平如美棠结婚照 01.榴花下，初相见，乱世奔波苦亦甜1946年，饶平如26岁，毕业于黄埔军校的他此时还是个国民党阵营里一位血气方刚的年轻军人，历过无数场惨烈的战争，但却从来没有畏惧过死亡。直到认识了美棠。 美棠是家里为他介绍的妻子，饶平如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伯父家里，透过半开的窗棂，他看见了偏房中揽镜自照的妙龄女子，只一眼，就喜欢上她。而美棠也对饶平如一见钟情。于是，在家长的撮合下，没讲过一句话的两个人交换了戒指，就这样定下了终身大事。 再回军营时，饶平如便不再是那个赤裸裸无牵挂的年轻人，他开始意识到生命再也轻慢不得，因为人生里自此多了一个人。 他将她的照片影印放大，贴在了自己的床头，并时时写信给她，细心保留着美棠寄来的每封信。 两年后，恰逢内战时期，他退伍回家与她成婚，从此开始了清苦而甜蜜的婚姻生活。婚后时局动荡，他带着她四处奔波，最后来到贵州。为了谋生，他们开过面店，生意却一直不好，无奈之下他又跑去夜校学会计，去粮食局和勘测队应聘，甚至还在街头摆摊卖过干辣椒。在此期间她一直陪伴左右忙前忙后，见他不会用秤杆，她笑着打趣他：'你笨得连称重都不会，哪里像个生意人……' 饶平如画作 因为生计艰难，他们只能住在一个小小的亭子间里，四面都是板子改装的墙壁，连窗子都没有，屋子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张床，刮风下雨时墙壁被打得噼里啪啦作响。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他们的欢乐却丝毫没有因为艰苦的生活而减少。忙碌之余，他吹着口琴伴奏，她就哼起自己最喜欢的小调：'白石为凭，日月为证，我心照相许，今后天涯愿长相依，爱心永不移……' 二人合影 02 爱绵延，不相离，鸿雁传书飞两地1949年，当过国民党军官的饶平如本来要随众去台湾，但为了照顾多病的她，他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不久后，他就被抓去劳教，组织上要她与他划清界限。她果断拒绝：'他既不是汉奸国贼，又不搞贪污腐败，我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能跟他离婚！' 就这样，他被迫远离家乡去安徽劳动改造，这一去，就是22年，留下她独自支撑家计。她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的工资不够用，她就在上班之余跑去挑水泥干活，每袋水泥20斤，对娇小的她来讲不能说沉重，但她却咬着牙没叫过苦，久而久之，就落下了腰子病。他知道了急得不得了，便写信催促她去看医生，她去药铺一打听，吃一副药要两块钱，只吃过一次就不肯再吃了。 二十几年间，除了每年一次的探亲，他们就靠写信维持感情。来往的信件中从未写过什么柔情蜜意，讲的都是些生活琐事，比如怎样搞点吃的，孩子怎样上学怎样参加工作。美棠是个急脾气，有时候累极了也会在信里发脾气，说'我很气你，很生气，越写越气……'，然后当真丢下笔，两个月不再给他写信。饶平如并不怨美棠，因为太了解她所受的那些苦，满心都是对妻子的疼惜。而那些道尽艰辛生活的信件，都被他宝贝一样地收藏了起来，后来整理成了两大本贴册。有时美棠会设法省下半包糖块寄给丈夫，他便珍惜地藏于枕下，干了一天的活回来，塞一块在嘴里，反复翻看着家人寄来的信，满心都是甘甜…… 03守病榻，不辞劳，劳燕分飞因老病劳教结束后，他们终于得以团聚，过上了相对安定的生活。此时的美棠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多年的艰辛生活磨粗了她的性格，她不时会有些小暴脾气，饶平如总是让着她。有时子女们开玩笑说妈妈不讲理，他却笑眯眯地反驳他们：'夫妻之间只讲情，不讲理！'美棠和丈夫在一起，讲的最多的话就是：'你什么都不会做！'不管他炒菜炒得不好，抽屉没关严，还是给孙女买错了书，她都会嗔怪他什么也不会做。他就在旁边笑嘻嘻地不搭腔，有时就连儿女劝她别对父亲太苛刻，他就会摆摆手制止他们，一副'人家教育自己的老公，跟你们有什么相干'的样子。 几年后，美棠因肾部损伤卧病在床，为了照顾她，饶平如辞去了政协的工作，每天五点起床，给妻子梳头、洗脸、烧饭、做腹部透析，他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事事亲力亲为。但她的病却日益加重着，以至于有些神志不清了。 晚年合影 妻子病痛中渐渐不再配合，常动手去拉身上的管子，饶平如特意画了幅漫画哄她，画上写着：莫拉管子！可是不起作用。无奈之下，他只好整夜看着她。思维混乱的她经常要这样那，他每次都想办法满足，有时候跑了很远才买回的东西，她却已经不记得自己要过。病中的她常常询问自己那件黑底红花的衣裳去了哪里，事实上，这样一件衣服根本不存在，但他却马上要找裁缝做一件。儿孙们都劝他不必这么折腾，因为对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来说，做再多都没有意义了。他却坚持：至少做了我会心安。 饶平如画作，漫画中描绘了二人年轻时的光阴 一个春天的下午，美棠安详地睡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已是八十几岁老人的饶平如一直在旁边握着她的手，直到那只手变得冰冷。此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他都无所适从，常常握着她的一束头发垂泪，还常常跑去上海博物馆前面发呆。因为当初建馆时，她曾在那里挑过水泥。 04赤子心，长相忆，画笔描摹旧时光美棠走后，饶平如常常回忆起他们一起走过的岁月，那些为了生计而劳碌奔波的时光，在他回忆起来却十分甜蜜。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将他们定格下来。于是，做过杂志社插画编辑的的他重新拿起画笔，开始画他与妻子的故事。他从妻子幼年时代的模样画起，画少女时代的她与自己见面时的情景，婚礼上新娘的面容，一直到她白发苍苍、与猫为伴时的姿态。他从八十岁画到了九十几岁，终于完成了十八本画册，画册上还有他提笔写下的诗和对联，有一副对联是这样的：同生死，共患难，以沫相濡，天若有情天亦老；三载隔幽冥，绝音问，愁肠断，相思始觉海非深。 亲吻妻子的遗像 饶平如老人一直活到了99岁，在最后的日子里，他依然坚持学习钢琴，因为他想弹出爱妻当年最爱的曲子。夜幕降临时，他会弹着琴轻轻哼起了她常喜欢的歌曲：'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塘翠盖并蒂莲开……'回旋的歌声里，老人的眼中开始闪烁出别样的光泽，仿佛在告诉世人，虽然隔着厚重的光阴，他依然触摸到了爱情。 2020年4月4日，饶平如老人平静地走完了他的一生，他知道，那个笑盈盈的美棠，正在另一个世界等他。从此以后，他们又可以琴瑟和鸣，吹拉弹唱了。这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不是吗？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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