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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春联

 石榴花文艺 2020-05-21

写春联

文/罗锦高
   

今冬岁末,雪没下多少,给村民义写春联却升了温。
   

那天,跟随“文化下乡”的队伍采访,我掏空挥毫了一阵,着实过了把笔墨瘾,所写的字体未必中看,却攒足了庄户人期待和讨好的目光。那份幸福感,就弥漫在我和淳朴人群的谈笑之间。
   

文化活动的场地,就设在街北小学校园内。操场上,早已搭好大戏台,教学楼前一溜摆好了写字台,鼓乐声声响,彩球窜空飘,加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汇成了浓浓的年味浪潮。
   

随行采访,我充当的是文字记者,与摄像记者相比,就有更多的时间。当时给村民写春联,是钻了空子的。从市上来写春联的五、六位老师,直忙碌到中午十二点多才抽身回镇政府用餐,一时间没人接笔续写,站等多时的村民正要转身走开,我就拿起笔说:“我来给大家写。”他们高兴得一下子围拥到台前桌后。我忙活着只管弯腰低头写,很少注意对方是男是女,年长年少,高低胖瘦。不时被对方一夸奖,愈发有了心劲儿,不料,这一上写字台就难以脱开身了。以往每年的年根儿,我是给单位同事写春联的,而今年给村民群众写,尚属头一次。
   

平时下乡采访,掂了摄像机,村民不是躲闪我们的镜头,就是心存戒备地绕开话题,一经打问,有个老农掏出心窝子的话说:“你们电视上老是给头头脑脑们说漂亮话,很少替我们老百姓说说真心话,所以,我们也不愿意多说,怕说了真话惹麻烦。”由此看来,电视采访,有时与村民的生活的确是有距离的,若有了真诚的沟通,就不至于心存芥蒂。就像今天这样,我们和村民零距离接触,没有尊卑称呼的客套,没有酒场上那样称兄道弟的虚伪,没有功利之心支配的阿谀谗媚,有的只是近距离的平视,近到了可闻双方的鼻息,可触摸到粗糙的双手,心头由衷地发出感叹:面前站立的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全是我们的父老乡亲啊!难得为他们做一点事情,今天在儿受点冷,吃点苦算得了什么?他们因红字墨字的祝福而满心欢喜,自己因他们的高兴而快乐,这就是我和义写春联的老师们的共同感受。
   

有个壮年汉子,贴近我耳根说:求你给我写幅有“平安”字样的对联,我是开四轮的,挣钱多少倒无所谓,重要的是平安。我很爽快满足了他的要求。他双手捏着墨迹未干的对联,高兴地只顾憨憨地笑,来不及道声谢,只是朝我欠了欠身子,表示感谢。匆匆用过午餐的老师回到案前继续忙碌着,再次吸引来了人潮拥动。他们一来,我的压力就减轻了许多。但是打发了一拨人,又来一拨,似乎是写不完的。一直忙到下午三点,西安来的书法老师才收笔回城,一些村民自然就站到我的书案前,有时写得急了,竟有“萝卜快了不洗泥”的匆促,顾不上字体美丑了。
   

我的体力有点吃不消了,连续三个多小时,老是俯身弯腰一个姿势,脊梁骨疼得已经挺不端腰身了,真想借口抽身走掉,但一看到眼前裹紧头巾冻得直跺脚的老婆婆,还有吸溜鼻涕盼等春联的老汉,怎忍心让他们失落呢,于是强撑着精神继续写。
   

刘校长看我写了这么长时间,连一杯水也没喝,便叫一位女老师走到我跟前说:“学校要用毛笔呢,请把毛笔交给我吧。”等待对联的村民睁大了眼睛,我也疑惑地问:“我这不正忙活着给大伙写么?”女老师笑着附我身旁悄声说:“校长怕累坏了你,所以找了个借口.....”我会意得点点头:感谢你和校长的关心。女老师一看我执意要写完,就没再说什么走开了。
   

最后,放下笔,长松了一口气,忍痛挺直了腰杆,当自己真切地看到老婆老汉两手托着红艳如火还没晾干的春联时,心里涌出的满足和幸福感真是难以言表:笔下写出去那么多的祝福,换来了一张张尊重的微笑,换来了很多农家人的喜悦,再苦再累也值啊!


(作者简介:罗锦高,陕西省作协会员。出生于1956年11月,祖籍福建上杭,客家人。当过农民、教师、记者、编辑,业余喜欢读书写作,在报刊杂志发表作品200多篇,多次获奖。著有散文诗歌集《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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