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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记忆中的千层底布鞋

 石榴花文艺 2020-05-21

记忆中的千层底布鞋

作者\李文

一次休假回家,看到女儿脚上穿着一双花布鞋,鞋头上绣着虎头,那虎头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十分可爱,女儿每走一步都会低头看她那虎头布鞋,非常高兴。我想起自己小时候每次穿上新布鞋高兴的样子,也不亚于次。不由得想起孟郊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上初中以前,我所有的鞋子都是母亲做的。春秋穿的单布鞋,结实耐磨,透气性好,不出汗。冬天穿的棉布鞋,暖和、舒适还防滑。而这些全是母亲一针一线纳出来的。那个年代,家家穿的鞋基本都是自己家做的。一家老小的鞋在紧张的种田家务之后,常常要花去母亲很多的时间,晚上加班基本是常有的事。有时候我都写完作业躺下睡觉了,还常见母亲在灰暗的煤油灯下飞针走线的样子,灯光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这是母亲留给我小时候最深的印象。

小时候,小伙伴们谁要是穿上了新布鞋,可是能得意好多天的,就连走路都要把脚踢的老高,生怕别人看不到。年幼时总喜欢在沙坡梁上溜马马,一群孩子在沙梁上溜下来再爬上去,再溜下来爬下去,乐此不疲。一次在溜马马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小布鞋不见了,于是嚎啕大哭起来。后来,小伙伴们陪着我在沙堆里翻了好长时间才找到,那一刹那,我们一群浑身沾满黄沙土的孩子们挥舞着双手,高兴地跳了起来。

有一年秋天马上要开学了,我却没有新鞋子,就撒泼打滚缠着母亲要新鞋子,拗不过我的缠磨,母亲熬夜给我赶做了一双布鞋,天亮时一双崭新的布鞋就放在炕头了,第二天上学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总低头看着那双崭新的布鞋,生怕把新鞋子弄脏了。现在想想,在地里忙碌了一天的母亲,在做饭、洗碗、喂牲口之后的深夜,在油灯下为我做的那双鞋,融入了多少对我的爱,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真是太任性了。

看着朴素的布鞋,做起来工序却很繁琐。首先是要做袼褙,把收集来的破布,不穿的旧衣服拆好,清洗干净压平整,再用面粉煮一大锅浆糊备用。然后把家里不用的木板或者吃饭的桌子擦洗干净,把拆好的旧布蘸上浆糊一层一层的平整的糊在木板上。浆糊要涂抹均匀,更要把浆糊疙瘩抹开,抹不开的就要拿走,要不最后的鞋面或鞋底不平整。袼褙也不能抹的太厚,更不能太薄,厚度全凭经验掌握。抹好的袼褙搬到太阳下晒,等干透后,就成了做鞋底和鞋帮的材料

袼褙做好后,母亲总是先按着我们一家人的鞋样将袼褙剪成鞋底儿形状,然后一层层合起来,合厚实,再用白色的布条将剪下来的鞋样的边缘包起来,在上面铺一层白布,用针线将它们缝在一起,要准备好一正一反的两只鞋底。就开始搓细长的绳子准备纳鞋底,纳鞋底是最费时费力的。一指厚的袼褙,要用绳子细密缝一遍成为结实的鞋底。多少个宁静的夜晚,母亲坐在油灯下纳着鞋。一手拿着鞋底,一手戴着顶针,使劲将长针穿透鞋底,只听的一声,绳子应声穿过鞋底,又将手中的绳子拉了拉,将绳子拉紧。又听见的一声,长针再次穿过鞋底。此时,一个短小的一字型针脚就出现在了鞋底下方。一针一线,极为费时费力、劳眼伤神。母亲不时会用针尖在她那两鬓染上秋霜的头发里划两下,又做下一针。关中大地上的女人,用针脚在鞋底上走出规则的字形,千针万线地纳出平整、结实的鞋底。

按照鞋样剪好鞋帮、缝上条绒面和白布边,就要上鞋帮。将鞋帮鞋底缝为一体,成为一双崭新的布鞋。

冬季漫长静寂的黑夜,母亲哧啦——哧啦——”的纳鞋声,伴随着油灯噼里啪啦的灯花声,还有炕头黄猫的鼾声,构成了一支美妙的催眠交响曲,伴着年幼的我还有我甜美的梦。豆大的油灯下,母亲独自守候着窗外的星月,在一双双崭新的布鞋里纳入了多少点点滴滴的年华。直到现在,母亲还珍藏着好多双布鞋,那是她用无数个日日夜夜换来的累累果实。

曾经的一双双布鞋,纳入了多少日日夜夜,多少鸡鸣,多少星月,多少灯光,也融入了母亲多少慈爱,多少心血,多少深情。穿着千层底布鞋既舒适透气,又平和踏实,厚实与朴素中有深深的母爱珍藏其中。现在的布鞋,已经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母亲却改不了纳鞋的习惯,虽然没人再穿。余下的,只有母亲回不去的青春和我的思念……



(作者简介:李文,临潼区穆寨街办穆柯寨村人。喜欢写农村题材的生活散文,曾在几个网络平台发过这样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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