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侨友文苑（第76篇）母女的心願《愛在瘟疫蔓延時》之32 文/東瑞（印尼归侨） 第二波疫情在島城居民麻痹大意的情況下突襲而來，真有些措手不及。 大部分都是輸入個案。 剛剛辦理退休手續才半年的原某家大醫院的林護士長主動請纓，正好補了病房護士長位置的空缺。 不過，她那家醫院的新冠肺炎病患者後來全部都分流到比較遠的另一家醫院，女兒雯盈正好在那家醫院當護士，照顧的正是那些新冠確證者。 最初母女倆同一屋簷下。後來母親擔心女兒上班太遠，同意她暫住同事近醫院家的一個空房。 疫情三月，見面抵萬金。 母女上班于兩區，只能發發照片，傳傳視頻，互通電話的時候不時見到的也只是對方隔著大口罩的半個臉孔。 本來是女兒擔心母親的，現在輪到母親擔心女兒。 工作不太緊張的時候，林護士長會在洗手間打字發微信給女兒。 在做什麼？注意保護好自己。每天都在為妳擔心。那種病毒雖然死亡率不高，但很毒的，傳染性很強。已經出現醫護人員被感染的第一個病例，妳一定要萬分留心！ 知道了，媽媽，我記住你的話，保護好自己，就是最大的愛媽媽。 是的，阿盈，明白就好！我就妳一根苗，妳健康，我才放心。 女兒雯盈今年二十六歲，在護士學校讀了三年，貌美，身材高挑，脾氣和善，家務事、烹飪，什麼都會。高中畢業，本來要去報考理工科系的，在母親的勸說之下，居然改變了主意，去讀了三年的護士學校。 雯盈自己也沒想到當年會被媽媽說服成功。 往事不如煙，記憶有時是一張痛苦的網，陷進去就會掙扎不出來。 她小六的時候，父親因病去世，臨終前留給她的遺言，就是希望她能和母親一樣，將來做個醫護人員。報考前夕，身為護士長的母親，又提及了前塵往事。 妳爸感激我在他最後的日子裡細心照顧他，使他沒遺憾地走。他希望女兒也像媽媽一樣，護理照顧更多人，給病人最後的溫暖。 這樣震撼人心的勸說具有太強的讓人心悅誠服的力量。 雯盈完全接受，不報理工了，讀了三年的護士學校，還比綜合大學的護士課程學位少了兩年，而且馬上被醫管局轄下的醫院聘用。 任護士長的母親很高興。雖然不在同一家醫院工作，但相同的話題令母女心意相通，甚至情緒的悲喜與共，相契得非常驚奇。 盈女，明天正好妳假期，媽也調休，媽請妳飲茶。 媽，有好消息啊？ 明天到酒樓才告訴妳。 在酒樓，沖了茶。盈女將第一壺水倒掉，說洗一洗茶，才又倒第二壺滾燙開水，正好媽媽也把所有筷子碗碟沖洗了一遍。 母親說，前天一位中風病人醫好了大半，出院了。他的親友子女圍滿了床四周，都捧來一蔟蔟鮮花接他出院，護士醫生站在走廊兩列鼓掌歡送他。真開心啊！ 女兒說，我們醫院昨天有五位新冠病患者痊癒出院了，病房所有醫護人員都很高興！他們的親屬送來水果啊蛋糕啊一大堆。媽，為了慶祝，週末我休息，再請妳吃自助餐！ 當然，最難受的是病人拔管、再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時候，護士們都會心情低落，圍著床，垂頭默哀幾分鐘，向死者作最後的致意，直至蓋上白布推走。 唉，那一天晚上，見證的母女其中一位會長時間一言不發，微信不看也不回復；在沉默中，沉默的情緒會迅速傳染給另一位，仿佛看得見對方屋子的空曠、淒清和冷寂。另一位也不敢多問，怕共情傷害，一整晚睡不著，影響上班。一直到幾天後心緒平穩了，才慢慢說出那悲情來。 週六，阿盈請媽媽吃自助餐。慶祝五位病人出院的喜事。 林護士長說，有一記者想訪問我們，說母女同一行，很特別，我說，這有什麼奇怪。 自助餐廳經理瞭解她們是醫護人員後，要餐廳的服務員向她們致意，招待得也特別殷勤，最後特別讓服務員送了一瓶紅酒，一盒小圓蛋糕表示心意，感謝她們在疫情期間的貢獻。 母女倆談興很高，母親說，有個社會抽樣調查表，要我填，什麼事是你最快樂的？雯盈說，我們護士學校開學那天，也要我們新生填一份表，其中一欄也問：什麼事是你最快樂的？ 我們寫在紙上，看看一樣嗎？媽媽說。 很快，寫在兩張小紙上的心願，都寫好了。 媽媽看到女兒寫的是：我最快樂的事，是看見病人病好了，出院回家！ 女兒看到媽媽寫的是：我最快樂的事，是看見病人出院回家，病好了！ 雯盈歎道，這就奇特了，一字不差！可以叫那記者來採訪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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