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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石开润格修订说开去

 石安说 2020-05-23

石开篆刻润格变化:

1984年(34岁)12月初:始订润格刻印,其时每字3元。(补注,在这一年中只有1人索刻了一方一字印)

1990年(40岁):修订刻印润格为每印30元。

1991年(41岁):修订刻印润格为“四字以内大小三公分以内每印50元,包含石章及埠外邮资,每超大1公分加20元,每增加1字加10元,词句章内容应事先商议。”

1994年(44岁):修订刻印润格为四字印300元。(补充解释为“所谓物价日浮,技艺渐高故也。”)

2000年(50岁):修订刻印润格为“四字以内,3公分以内,每印2000元。”

2018年(68岁):暂不接刻印定制件。“篆刻,目力原因,暂不收件。”

考虑在此期间“物价日浮,技艺渐高”以及艺名日盛等因素,亦可从石开先生的润格变化中看到艺术价值的大幅提升。

虽然篆刻家往往都有润例一说,但也有许多不惟金钱论的情况,比如以物易物、同道交流、为心仪或敬佩之人刻印,抑或成名之前等等,又往往另当别论。

比如上世纪80年代中,石开喜南京女书家孙晓云之书法,去信求之,并言愿付润例给孙,孙回复说不必付润,以印易书即可,于是石开刻小印以报。更早则有1973年23岁时为程十发先生刻印三方获赠2幅画之佳话,以及为陆抑非、卢坤峰、舒传熹、周昌谷等先生刻印而不收润例之大量与润格无关的刻印往事。

从石开今年(68岁)始暂不接件刻印,想到最近和一些篆刻同道在观展或微信里交流时,大家大致有个共同看法,就是篆刻是费体力、目力的事情(小楷亦如是),印人到了一定年龄,往往因身体或目力原因不刻小印工印甚至不再刻印,转为书法绘画或篆刻理论等其他艺事。

据闻,当代印人韩天衡、吴颐人、张耕源等,皆在晚年病后几不刻印(高式熊是例外,九十多岁依然刻印不止)。

石开先生不再刻印个人以为或许亦有自爱其羽之意,在我看来,艺术家往往非常珍视自己的作品,越盛名越注意非佳作不留(沽名钓誉或功利为重者除外),石开先生早在1976年时,就有为章友芝先生新刻4印换回1968年所刻4方旧印之逸事,石安对此做法深以为然,亦常有此愿——总想用新刻的印换回以前为他人刻得自觉不好的印。

现在有时翻开当时印谱上的印拓,每每见到一些劣作,往往会心生惭愧之意,期盼若得机会重刻换回这些不足之作——有的受印之人仍能忆起以及仍有联系,有的则只是一面之缘或者纯是付润刻印的朋友,甚至有的所刻闲章几乎记不起印主是谁或当时刻印缘由了。

石开曾在《书法报》上写过一小文,说其刻印有六不刻之规,具体为:一是口号、警句、劝世语不刻,因为我不是贤者,自己做不到的没有权利教人;二是俗句不刻,所谓俗句指类似相命签条上的文句,可当今的“书山有路学海无边”这样的句子连薛蟠都自叹不如;三是流词不刻;四是古典名句不刻,古典名句好是好,可惜老掉了牙;五是穿酸学究句不刻,因为我学问不够,不能真懂好些词的含义;六是华丽不着边际的词不刻,盖其不合敝人脾性也。

他称,之所以如此挑挑捡捡,作茧自缚,是因为平日好挖苦人,怕也遭到相同的回报,故多加检点而已(注:谦虚且自傲之词)。

当代艺界对石开的印风褒贬不一,喜之者众,恶之者亦多。褒扬者有代表性的大抵有陆俨少、李刚田、谢钦铭等。

近代画家陆俨少晚年用印主要出自石开、刘一闻、韩天衡之手,并留存有其对石开篆刻的评价:“石开冶印独出蹊径。寻其渊源所自,盖出之秦权诏版暨秦汉急就章。中锋直入,不事修琢,疏密结构自为体系。寓严谨于脱略之中,而能得自然之妙。其朱文近汉封泥,不衫不履,不事修饰,而拙趣特存,盖其法古善变,能古能新皆此类也。予以为笔墨之道,出传统而不为传统所缚,与石开治印存相合者。所谓老年变法,不在面目之间,如得其理,由此而以为笔墨之道,出传统而不为传统所缚,与石开治印存相合者。所谓进,不激不挠,轨辙自得。其极也,自有水到渠成之乐……”

闽人谢钦铭曾撰文评石开有云,石开的篆刻以其奇逸、独特的风格见诸于世。其篆刻思想可以“想象、表现”四字概括之,其篆刻创作遵循“正中求变、正中求奇”的艺术法则,隐新奇于平正端庄之中,出意境于自然稚拙之外,以“正极奇生”之面貌示人,体现了其丰富的艺术想象力。他汲取仰韶彩陶刻划的特殊线条,对篆书结体重新组合,呈现印章的新奇面目,其印追求以意为主,以达成“不求工而求工”的艺术效果。

李刚田认为,他取法秦印和汉急就章者为多,此是石开篆刻之源。其字法取自秦诏汉凿篆书结构的错落揖让、斜正方圆和疏密收放等自然天趣,融合变化又生新式,既见质朴野趣,又有装饰之美......石开篆刻的字法、章法、刀法都是从传统的路子中走过来的,但组合在一起,便生出了如李贺诗中的那种新颖诡异之气,这“鬼气”是鲜活的、动人的、生命的。

(关于石开先生印风“鬼气”一说似乎最早出现于上世纪90年代初某期《西泠艺报》或《书法报》的某篇文章中,但也印象模糊了,谁能告诉我该说法是出自谁之口?)

亦有印人对石开印风不以为然。并以过其失之野气。如当代印人刘彦湖认为,石开印作线条徒增了无休止的蠕动和倾斜,似乎平台构成中的渐变成了他的一条最根本的构成原则。

印评家辛尘以为,学石开者易失之怪诞。

石安曾仿其印风刻过一方“山村野气”印,亦可作为我对石开印风的总体印象,无关褒贬。

从石开的往年润格变化亦可看出,对于有成就的印家,收藏投资界近年对他们及其作品呈升温看好之势,比如上月赵之谦“为五斗米折腰”拍出1200多万的天价即为一证。

知名篆刻公号“金石印坊”刊发我的《赵之谦为五斗米折腰印章鉴赏》一文的读者留言中,有读者评说“这方印除了印面就没有赵之谦什么事了”,斯言有一定道理。这方印能拍出如此高价,其价值确是主要因刻印者是赵之谦的原因——这方印的印材是非常普通的青田石,如果现在去市场上买,大致是售价数十元的普通材质,印顶边款被诸多大家定为后人仿刻的伪款,而另一边款虽由后世印家唐醉石所刻,但其印名和赵相比亦不足论道——由此可见,篆刻家尤其是篆刻大家的作品价值正被艺术收藏投资市场所逐渐认可。

石安曾在和福建书法家陈胜凯先生信札往来中专门谈及石开印风,引述信中原文拙见:

一、我心底里更喜欢他早期基于秦诏版之上的治印。我觉得那时候石开的印作充满了灵气,篆刻线条表现得随意而自然,用刀平稳而自出机抒,把他对章法、篆法的深刻理解与娴熟的刀法技巧完美地结合起来,寓新奇于平正端庄之中,出意境于自然稚朴之外,冷逸而不荒率,新奇而不突兀,每颗印都透着才气。

二、其近作我也觉得偏于野逸,神秘而荒诞,线条表现得过于夸张的扭曲和倾斜,美术形式而略显做作。因而我对于石开之喜欢是随心情而波动的:情绪不好时会觉得从其处可得情感发泄之源,心情明朗时又觉得其印作过于荒率。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佩服石开印章所表现出的才气和胆识。

我曾临刻过一批石开的书法和印作,以为能事。后有篆刻前辈以为石开印风野气过足,虽不失创新之举和可资参考之处,然于后学者却不宜以为临摹范本,心以为然,后遂不再临其印风。

又,前些天我在孔夫子旧书网上以100余元转让了一本热衷石开印风时期所买的《石开书法集》,后有些后悔,觉得毕竟曾是自己学书和学印曾心摩手追过的一本重要参考书和见证,应该留在身边以为纪念的。(近日在孔夫子旧书网上查看此书,发现该书售价已涨到八九百元了,由此可见石开先生的艺术价值是被市场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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