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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宁女佣 江淮之地有个王某，不到三十岁，武举出身，官做都司的时候，因为犯了错误被罢免，住在乡下。他喜欢骑马，在当官时候曾花千两银子买了一匹好马，日行七百里都不出汗，起名雪花骢，非常喜爱，就算是亲朋好友也不借。他自恃有些武功，住在山脚，没什么邻居，倒也没有强盗来打劫。 有一天，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济宁口音。自己说寡居好多年，儿子长大后忤逆不孝，所以出来当佣人讨生活。王某看她举止自然大方，不像村妇那么没见识，和妻子合计后，就留下了她。这个女人从不多言多语，和下人们都处的非常和睦。不但针线做的好，还认些字，会算账。王某夫妻很喜欢她，让她帮着管理家里的账目。 某天黄昏，王家门外人声鼎沸，来了一伙强盗。王某想出去看看，那妇人劝阻说道：“不可开门，应该以守为攻，等强盗进了门，伺机而动，是上策。”王某认为她说的对，就让妻子婢女都躲起来，他拿了一根短棍守住门口，那个妇女跟在他的左右。 不一会，强盗打破大门，王某在门口和强盗格斗，一时攻不进来。正相持不下的时候，王某突然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棍，正中腰间，痛不可支，倒地被擒。强盗们也要把那妇人绑起来，她说道：“我是个仆人，绑我有什么用？我家主人不是小气的人，你放了他，要什么都会给你们。”王某也只好这样哀求他们。 强盗放开王某，让他献出钱财，但他腰部受伤走不了路，强盗发怒。那个妇人说：“不要折磨我主人，我领你们去。”强盗们翻箱倒柜后，骑着雪花骢呼啸而去。妇人把王某扶到床上，泪流满面的给他按摩。家眷们从床底下出来，惊魂未定，都很感激这个妇人。过了十多天，王某的伤好了，妇人也要回家看儿子，约好半月后再来。 王某失去了爱马，心情抑郁，就去山东访友，朋友不在家，他怅然的回来。离家一百多里的时候，忽然下起大雪，正没地方投宿，看到前面有个小村落。走近后，看到一匹马拴在篱笆旁吃草料，非常像他的雪花骢。走到跟前细看，果然是。他疑心大起，找地方躲到天黑，跳到茅屋顶上向下窥探。屋里有六七个大汉在大吃大嚼，偶尔还谈论到抢马的事情。角落里有个女人，正是他家的那个女佣。 王某悄悄离开，回家召集了几十人，带着兵器赶到那里，破门而入，捉住了四个强盗。那个女人躲到厨房，被王某拽出来，低着头不说话。王某对她说：“你要老实的把事情说清楚，我就不怪罪你。”妇人不说，再三审问。最后才供诉，她的确是强盗的奸细，打王某的人，是她提前开门藏在屋子里的。王某把他们全都送到了官府，但他的雪花骢不如以前那么神骏了。 【原文】江淮间有王某者，以武科起家，官都司，因事削职，隐于乡，年未及三十也。好驰马，有马名雪花骢者，服官时，以千金购之，日行七百里，无汗，颇宝之，虽戚友不借乘。所居在山麓，邻居绝少，自恃其力，不惧。久之，亦无盗患。 一日，有妇来，年四十许，操济宁音，自言孀居数载，依犹子度日。犹子无赖，时虞冻馁，愿留此受佣。王以其举止大方，不类村妪，谋于妻，留之。妇不苟言笑，与婢仆尤睦，颇得主妇欢。工针黹，略解书算，王旋令司会计，货财出入咸知之。 某日黄昏时，门外人声如沸，王疑有盗，欲出视。妇力阻，谓不宜开门揖盗，待其入而后御，主客殊形，攻守异势，盗可擒也。王善其说，遂止。须臾，盗坏门入，王持短楷守寝门。时妻子及婢仆皆匿迹，侍左右者仅妇而已。盗力攻不能破，正相持间，王腰际陡痛，似有人自后袭撃者，不可支，被盗获。盗缚其手足，横卧于地。次及妇，妇曰：“我，佣也，缚我何益！主人非吝于与者，释之，惟子所欲。” 盗问王，所答亦如妇言，遂释缚，令献其所有。顾腰痛，不可行，盗强之，妇曰：“随我来，毋苦主人。”盗随妇入，倾倒筐箧，乘雪花骢呼啸去。盗既去，妇泪流被面，谓主人受无妄灾，扶登榻，为之抚摩。主妇则匿榻下，惊魂甫定也。由是益感妇意。卧旬日，伤愈，妇欲回家视犹子，谓约半月可返，许之。 王既丧骏马，颇抑郁，遂如山左访友，不遇，怅然归。距家百里，忽大雪，无可投止，忽见林中有村落，系于篱角之马，方囓刍，酷似雪花骢，迫视之，果然，乃大疑。及暮，跃茅屋潜窥之，则有暴客六七辈纵横坐大嚼，所谈皆盗马事。屋隅有妇，似曾相识者，谛视之，佣也。 急跃出，星夜驰归，召其徒，得十余人，各持器械至其地，破扉入，擒其四。妇则匿灶下，曳之出，俯首无辞。王谓妇曰：“汝能述颠末，不罪汝。”穷诘良久，始吐实。盖妇实盗媒，击王腰际者，则豫匿盗于室，攻其无备也。遂送有司，置之法，余盗徒流有差，而骢已不复如前之神骏矣。 曹州黑店 曹州强盗很多，不仅在闹市抢劫，还有的开黑店。同治三年，江西周平甫路过那里，黄昏投客店住下。天刚黑的时候，忽然听见很急的敲门声。开门看到一个美妇人，对他说：“这是强盗开的黑店，墙上有暗门，到了深夜你必被他们所害。我是因为店主喜欢我的美貌，才留下了性命。几次想跑都没机会，现在盗贼们有事情耽搁，我和你一起逃走吧。”说完拉着他的胳膊跑出来，而强盗不知道，周平甫得以逃生。 【原文】曹州多盗，不仅出入于闹市也，且设旅舍以诱行人。同治季年，江右周平甫过其地，薄暮，投逆旅，忽闻叩门声甚急，亟启扉，则一美妇人，谓：“此为黑店，盗所设也。室之壁有暗门，夜深必为所算，今入陷阱矣。妾久落于此，店主觊觎妾貌，故相留。妾思遁者数，夜当与君偕行耳。”言毕，即相将而出，盗未知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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