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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 窑 片 段

 碗窑有约 2020-05-31

碗 窑 片 段

李忠坡

     好几次走在碗窑鱼脊一样的山路上,总觉得碗窑蒙着一层低沉的色彩,远山近树吊脚楼、经过修缮的戏台都在这铅灰的底色里显不出强烈的对比,使人产生一种热闹过后的宁静感。

     但这里的水却显示着亮丽的鲜活。这水从远古蛮荒流到如今丝毫没有改变它的本性,从大玉苍山隙岩罅间穿越丛林沟坎,被碗窑的先民们抓住了其中的一股,巧妙地利用,制成四五台水碓,日夜“得笃、得笃”地伴随这里的人们生生息息。水从各家各户门口流过,洗衣烧饭四季不愁,从远近各地运来的陶土,经过舂、筛、磨、制坯上釉,然后送进沿山而上的九层大窑,一路烧上去,多么壮观。挑坯的、烧窑的、出窑的,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山下溪边,竹排排起长阵,饭铺酒肆早市一派热闹景象。碗窑以价廉物美的产品向浙闽各地四面八方的人们敞开胸怀。

     在鱼脊一样的山路上行不多远,一排高大的吊脚楼迎面而立,尽管历经四百多年的风雨,它依然骨架坚固,成为碗窑众多旧民居中出众的一处,走进许多游人留影的背景。在它的左边和门前坎下,各有一架水碓,一处规模不小的作业工场,至今尚在利用,如果去的巧,那水碓启动,咿咿呀呀,得----笃!得---笃!……绵绵不绝的声响会叫人惆怅许久。这吊脚楼的主人在逝去的岁月中,曾经在这里创造出多少财富,并为周围的人称羡与妒忌着。管家在监督繁忙的工场,新嫁媳妇晨炊前轻挑楼窗,面对溪那边山后的一抹亮色揽镜绾髻,敷贴花黄。水碓缓缓转动,打发了这里一代又一代人富裕或者贫穷的时光。

     水,在很长的时间里主宰着碗窑这个村落的命运。

     碗窑如一张硕大的树叶,遍布其中的沟沟渠渠就是网络纵横的叶脉了。这水滋润着这里的一切。你可以看到从源头过来的水被分流到每一所房子的前后。在少水的季节,谁家的工场要歇工时,只要拿一块小木板,把水流中途截住,在另一个地方揭起另一块小木板,你就会听到在某个角落又响起水碓的声音,他们巧妙地利用着每一滴水。也许因为水,这里曾发生过残酷的“弱肉强食”。

     初到碗窑的人在对这里保存完好的旧民居发出慨叹的同时,一定会对这个几乎是木头堆成的村落数百年来的“消防工作”提出疑问,但只要你真正置身其中,看看脚边欢呼雀跃的水就释然了。这里肯定发生过火险或者火灾,但这里常年不断取之即来的水曾无数次使他们化险为夷。当然,仅有水是不够的,还要有足够的救火者。你只要看一看那“唇齿相依”密密麻麻的吊脚楼就不用担心了,救火者其实都在救自己呢。于是,许多因为水的积怨便在一次次关于火的威胁和协作后烟消云散。

     后来,碗窑人走出吊脚楼,走向四面八方。但他们没有忘记这里的水,这里的山,他们在水边修建了简单的祠、庙,在 每年的春节前后赶回故乡,打开尘封的房门,回味着各自最难忘记的往事,点香燃烛,凭吊先祖,然后掬一捧流在脚边的清水,洗濯一路风尘,叹一声:啊!这水还是那样清、那样凉。我想,永远在他们心头抹不去的,还是这里的水。

        (1996.11.29苍南时报)

 碗窑有约出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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