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一样窗前月昨夜关灯躺在床上,发现自己躺进了一片薄薄的光里,内心一动,抬眼一望,窗外一轮明月高挂。 月光不知何时从窗外悄无声息溜进了房间。 临近十五的月亮,已经渐渐圆满。 且十分明朗。 一窗月色,如同一首诗。铺开在深夜。 人与人之间并不相通,感受难以相同,即使月色很美,悠然心会,却也“妙处难与君说”。 又何必说。 人与窗与月,相对无言。 恍然想起王维的诗句:“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古人对月亮,寄予了许多许多的情感。 李白动不动就要上天——“欲上青天揽明月”、“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放眼整个古今,大概也就只有李白才有“赊月色”这样浪漫清奇的想法。 其他诗人要低调得多。 “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月亮悬挂,成为史上最亮的电灯泡。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纳兰性德的忧郁也埋在一片月色中。 至于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将月亮写到极致,通篇带月,大气磅礴之中一点月依旧人来去的哀伤。在我看来,其实还有一种地老天荒式的孤寂与难以名状的虚无在其中。 至于“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则是“玲珑骰子安红豆”的情思。 还有许多。 于古人而言。 月落山河,山河空空。 月落心中,便是诗词。 于是寻常月,也就不寻常了。 日本作家夏目漱石将“我爱你”翻译成“今晚月色很美”,这种翻译就很有唐诗宋词的意味。像极了“晓看天色暮看云”。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写范柳原对白流苏说:“流苏,我一直想从你的窗户里看月亮”。张爱玲的笔触,大多冷静而近乎情理的刻薄,但骨子里还是会带点这样中国传统式的浪漫。 这种浪漫大抵难得,所以张爱玲倾覆一座城来成全了范柳原与白流苏。 月光明媚,人们应该相爱。 四时皆在一扇窗“记当时、只有西窗月。” 一扇窗,一天地,清风朗月,皆可观可触。 窗子打通了人与外界的直观联系。 推开窗,也就推开了四季。(当然,潘金莲式的推窗是危险的,手一推,大郎就要性命不保了。) 声、色、光、影,便全都可以跑进生活,“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住在房子里,才不会感到被隔离与被囚禁。 如同眼睛是心灵的窗,窗则是房子的眼睛。 古代的窗子讲究,雕刻精美,早已不只是用来通风与照亮,而是将中国的传统审美与意境容纳其中,“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窗子就成了画框。 境中有韵。 喜欢那种老旧房子里的窗影,有岁月的深意。 对于窗,印象最深的是实习时候。 初秋午后的淡薄阳光漫进来,落在课桌上。 舍不得午睡,坐在窗前备课、写一些深深浅浅的诗句。窗外是一株香樟树,偶尔落下一片深红的叶子。 现代的窗子,最爱落地窗。 清风可以一窝蜂地涌进来。 月光可以大片大片地爬进来。 秋冬时大把大把的阳光可以照进来,明亮温暖。阳台就成了发呆与想象的理想国。 苏轼说:“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我的理解是:人生须臾亦虚无,得失难料,过去与未来,不及当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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