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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评梅:原来很多传奇式爱情,得靠死亡来成全

 新用户48533353 2020-06-04

(一)

提起民国才女,大家津津乐道的自然是林徽因、萧红、冰心这些蜚声文坛的女子,很多人恐怕没有听过石评梅这个名字。

在民国,石评梅和吕碧城、萧红、张爱玲并称“民国四大才女”。

虽然我觉得“四大才女”之类的这种称号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可能是一种“捆绑炒作”。

就像金庸小说《天龙八部》中的“四大恶人”,若是单个拎出来,可能没有什么威慑力,但若是四个人一起出来闯荡江湖,就令人闻风丧胆了。

“民国四大才女”之中,石评梅是寿命最短的,才26岁就得了脑炎去世,比萧红还命薄。

石评梅的文风,我个人不大喜欢,许是文采太过华丽而思想性不足的缘故。

她写《墓畔哀歌》,范儿是这样:

黯淡的天幕下,没有明月也无星光这宇宙像数千年的古墓;皑皑白骨上,飞动闪映着惨绿的磷花。我匍匐哀泣于此残锈的铁栏之旁,愿烘我愤怒的心火,烧毁这黑暗丑恶的地狱之网。

鲁迅写《纪念刘和珍君》,对进步青年的痛惜、对黑暗社会的愤恨和控诉跃然纸上,并且还出了很多金句,比如“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比如“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石评梅也写《痛哭和珍》,风格是这样:

四围都是哀声,似乎有万斤重闸压着不能呼吸,烛光照着你的遗容,使渺小的我不敢抬起头来。和珍,谁都称你作烈士,谁都赞扬你死的光荣,然而我只痛恨,只伤心,这黑暗崎岖的旅途谁来导领多少伟大的工程凭谁来完成……

当然,鲁迅大大的笔力,在民国来说能跟他媲美的没几个。

石评梅在赴刘和珍追悼会归来的当日,连夜写了这样一篇抒情散文,凄婉哀怨,还是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至少要比现在那些活跃在文坛上的某些“牛鬼蛇神”要来得言之有物一些。

更何况,石评梅当时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

如果能活多几年,笔力当更劲道一些。

(二)

石评梅的原名汝壁,因爱慕梅花之俏丽坚贞,自取笔名石评梅。

不过,她也有很多个比较“琼瑶风”的笔名,比如波微、漱雪、冰华、心珠、梦黛、林娜等。

石评梅1902年出生于江西省平定县的一个书香门第之家。

他的父亲是清末举人,是个教书匠。

比较幸运的是,石评梅的父亲并不是个老封建,他不重男轻女,并且也不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相反,他很重视对这个女儿的教育。

从三、四岁开始,父亲就教她认字,每晚坚持不断,有时她没有认熟,虽是深夜,也不许去睡,直到念熟为止。后来进了小学,白天和孩子们一起上课,晚上放学以后,她父亲仍然教读《四书》、《诗经》等。

石评梅在自己的文章《战壕》中,这样写道自己的父亲:“我生平以为最幸福的一件事,就是我有思想新颖的父亲,他今年七十二了,但他的时代精神、革命精神却不减我们青年人。所以我能够今日这样的生活,都是了解我、认识我、相信我的父亲之赏赐。”

石评梅的父亲在太原第一中学任教期间,石评梅也接受到了更新式的教育,后来进入太原女子师范学校读书(相当于现在的中专)。

在学校里,石评梅是个学霸,因学业突出,被誉为“才女”。

一次,女师闹“风潮”,她为组织者之一,差点被学校开除。所幸学校惜其才学,又给她恢复了学籍。

在读太原女子师范学院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官太太阎锡山的夫人经常到太原女子师范学院督查,而石评梅有一次竟然公然挑战这位阎夫人。

那一次,石评梅被学校抓到在偷读禁书,正好阎夫人也在场。

阎夫人对桀骜不驯的石评梅早已心存不满,便借此机会出言讽刺道:“石评梅,我听说过你,知道你才学出众,知书达理,不过深夜偷看禁书,也太出格了吧!”

谁知石评梅脸不红心不跳,说自己读的是《老残游记》,阎夫人无言以对,便要求石评梅背诵一段。

好家伙,石评梅张口就背出一段。而后来,这位阎夫人竟然被石评梅的勇敢和才情折服,竟还想着让石评梅嫁给自己的儿子,只不过被石评梅婉言谢绝了。

看到了吧?古往今来,只有学霸才有资格任性,学渣若是任性,代价可能会很惨重。如果一个人周遭上下找不到任何一点过人之处,那还是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吧。

(三)

1919年暑假,石评梅从太原女师毕业,考入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

从小地方走出来的人,很容易受到传统思想的影响,比如“女孩子嘛,认得几个字就可以了,何必费劲学习深造呢?”

可石评梅和她的父亲完全不这样。

在父亲的支持下,石评梅走出山西,来到北京求学。

不过,这次求学有点尴尬,因为当年女高师国文科不招生,石评梅对理科不感兴趣,只好改考了体育系。

这个决定,在今天看来都是挺大胆的,想来石评梅当时为了能到更高的平台学习,也是拼了。

上大学期间,石评梅遇到了初恋情人吴天放。

只不过,我们第一个爱上的人,未必就是合适的人。

这一次初恋,石评梅发现自己“被小三”了。

待得深陷情网,她才发现吴天放已经结婚,并且还有了孩子。

换萧红这种脑子拎不清的,估计稀里糊涂就做了别人的小三,但石评梅不,虽然痛哭,她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分手。

这段感情对她的打击挺大的,在《给庐隐》一文中,她这样写道:“她可以和任何青年来往,但绝不再爱了,她发誓今生今世抱独身主义。她宁愿选择孤独,孤独地做一出悲剧的主角,或者以笔代剑做一名英勇的战士。”

不过,石评梅当时名声在外,很快就有了“接盘侠”。

这位“接盘侠”名叫高君宇。

高君宇的名字我们可能并不熟知,但放今天来看,他在政治上起点不低。

20岁时,他考入北京大学,并很快成为学生运动的领袖。五四学生爱国游行时,他是组织骨干之一。

1922年,在党的“二大”上,高君宇当选为中央委员。

1924年年初,他又同李大钊、毛泽东等人一起以共产党员的身份参加了国民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

石评梅和高君宇是1920年相识的,两个人都是山西老乡。高君宇在老乡会上发表了慷慨激昂的反对封建势力的演讲,令石评梅印象深刻。

通过书信往来,两个人渐渐建立了联系。

1923年,石评梅毕业后受聘于母校的附属中学担任国文教员和体育教员,然后就收到了来自高君宇的表白。

高君宇给石评梅的信里只有一片火红的枫叶,上面写着几行字:“满山秋色关不住,一片红叶寄相思。”

这封突如其来的求爱信让石评梅陷入忧虑和矛盾中。

到底是年轻,石评梅想了很久,在红叶上写下这样一行字:“枯萎的花篮不能承受这鲜红的叶儿。”

要知道,高君宇也是一个结了婚的男人,是那个年代最流行的“包办婚姻”。没几个年轻人能摆脱父母在这种事儿上对儿女的控制,哪怕是看起来最革命的迅哥儿(鲁迅)。

为了追到石评梅,高君宇的确经过了好一番努力。

一年后,高君宇经过不知道多少反抗,才让名存实亡的婚姻画上句号。

至此,高君宇终于有了追求石评梅的资格。

石评梅生日时,高君宇买了一对象牙戒指,将其中较小的一枚附在书信中,寄给了石评梅,另外一枚则戴在了他自己的手上。

这一次,石评梅依然犹豫不决。

(四)

才子佳人,举案齐眉,却不一定能迎来花好月圆的美好结局。

192410月,冯玉祥在北京发动政变,成立了以段祺瑞为首的北京临时执政府,电请孙中山北上“共商国是”。

高君宇随孙中山抵达北京,并参与了全国代表大会的筹备工作。

用现在的话来说,高君宇已经是高级秘书,来往的都是大腕和政要。

只可惜,这个年轻人身板儿单薄,忙活没多久,就住进了医院。

在这期间,石评梅差不多每天都来探视,二人谈得很投机。

有的时候,他们戴象牙戒指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之后,出院不久的高君宇患急性阑尾炎再次住进医院,因手术后大出血去世,时年29岁。

很难走出失恋阴影的人,更难接受恋人的离去。

高君宇死后,石评梅悲痛欲绝。

石评梅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对于这人间,我本来没有什么希望的。宇死后我更不敢在人间有所希望。我只祈求上帝容我忏悔,忏悔自己的过错,一直到死的时候!朋友,你相信我是不再向人们求爱怜和抚慰的,我要为死了的宇保存着他给我的创伤,决不再在人们面前透露我心琴的弹唱了。近来我的心是一天比一天死寂,一天比一天空虚,一天比一天走近我的坟墓。快了,我快要到那荒寂的旷野里,去伴我那多情的宇!”

三年后,26岁的石评梅也病逝于北京。

她离开的地方,正是三年前高君宇治病时住的那家医院以及那间病房。临终前,她的手上仍然戴着那枚白色的戒指。

人们把她葬在高君宇的墓旁,完成了二人“生前未能相依共处,愿死后得并葬荒丘”的遗愿。

当时在古老的北京城,街谈巷议,相互传颂,经年不衰,一时传为佳话。

(五)

这段感情,听起来挺令人唏嘘的。

明明相爱,却没有及时地勇敢地在一起。那时候,两个人都以为来日方长,哪里会想到世事如此多变。

石评梅虽然也爱高君宇,却因初恋失败抱定独身主义的宗旨而不肯打开心墙。

而高君宇面对石评梅的拒绝,虽然内心十分痛苦,但仍然以尊重的态度写道:“你的所愿,我愿赴汤蹈火以求之;你的所不愿,我愿赴汤蹈火以阻之。不能这样,我怎能说是爱你!”

那个年代的流氓,好像都特别流氓;而那个年代的君子,也总是特别君子,特别懂得尊重女性。

哪像现在,一帮披着君子皮的流氓,狞笑着说:“女人嘛,嘴上说不要,心里就是要”。他们似乎从来不探究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明白女人说不要,那就是她真的不想要,至少当时当下是。 

石评梅和高君宇的爱情,也常常让我生出一种“爱的确是天时地利的迷信”之感。

我们需要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遇到并爱上彼此。

当“天时地利”都满足了,也未必就能相爱,毕竟在某个时间段、某个地点我们会遇到很多的异性,这时就需要“迷信”。

“迷信”就是遇到对方之后,深深迷恋对方、相信对方,然后竭尽全力给对方幸福。

这种“迷信”,常常在青少年时候容易发生,于是,我们会有罗密欧与朱丽叶,会有梁祝。

到得中年,当爱情荷尔蒙逐渐褪去,当人们逐渐发现爱情在生活中占据不了多大的比重,就容易出现怨偶了。

难的不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而是细水长流的一辈子。

我也在想,如果石评梅和高君宇、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一直在一起,并且活了很久,那谁也不知道往后两个人的生命中会有怎样惊心动魄、伤心裂肺的事情发生。

看来,倒是死亡的成全,让传奇成为了传奇,让佳话永远是佳话。 

(六)


我不赞同人们把爱情当成信仰,但我认为人应该对爱情和婚姻保有最起码的敬畏。

民国时代,很多才子佳人择偶时,把“三观一致,志趣相同”列为第一标准,并且也有很多人认为夫妻双方均需要在婚姻中成长。

现在,虽然人们也想寻找心意相通、灵魂契合的另一半,只不过跟物质条件相比,很多人选择了先委屈精神需求。然后,被压抑的精神需求蠢蠢欲动,出轨应运而生,大奶小三混战成一团,想想都觉得累。

也有更多的人,觉得结婚生子就是完成了人生任务,给了父老乡亲一个交代,伴侣和孩子便是自己身份地位的体现。与伴侣一起成长?对他们而言这太麻烦。

这反映出来的,不过就是对婚姻的傲慢。

其实,婚姻哪有什么一劳永逸,好婚姻不过都是不忘初心,且行且珍惜。

(七)

石评梅的爱情,总让人觉得有些惋惜。

她和高君宇,应该是志同道合之人。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说的是要懂得把握机会,不要等机会失去了追悔莫及。石评梅大概也是听过这话的,但她没有去做。

我欣赏不来这样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的性子,但还是会不自觉地觉得石评梅有些可爱。

有些花,是毒花,贸然折了下来,会给自己、给别人带来很大的麻烦。

一个看得到风险的人,对诱惑的抵抗能力自然也比常人大一些。

石评梅或许不过是太年轻,所以很难从一段失败的恋爱中走出来,很难敞开心扉去接受另外一段爱情。

这样的“小心翼翼”,未必比“不顾一切”值得鄙夷。

更何况,当时的石评梅毕竟年轻。

倒是吴天放,真是个渣男的化身。

他既不愿意改变婚姻格局,又奢望与石评梅持续这种私情。

被石评梅发现自己有家室之后,他一会儿威胁他要把石评梅写给他的情书登报,一会儿又下跪求饶。

如若说他毁了石评梅后来的人生,显然言过其实。毕竟一个人的人生,是很难被另外一个人毁掉的,毕竟每个人都有“成长力”,但石评梅后来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显然与吴天放脱不了干系。

从这个角度来说,石评梅的故事留给我们的教训或许便是:离渣男远一点。不管遭受过什么情感创伤,遇到真正合适的人,还是要走出阴影,勇敢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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