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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8千个中国梵高,有人20年画了10万张名画,却连画家都算不上

 外滩TheBund 2020-06-10

广东有一个“画家村”

这里有8000人,都在临摹梵高、莫奈的名画

赵小勇是其中一个,20年画了10万幅梵高

他的画被挂在梵高博物馆门口卖500欧

别人从他这里拿走时只值50欧

随着《挚爱梵高》的热映,躺在博物馆里的梵高再次火了。

上周六,我们特地介绍了这部美爆的油画电影:终于等来了今年最美、最有品味的电影!

要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梵高的人,赵小勇绝对算一个。他临摹梵高的油画20年,卖出去超过10万幅

但这一切的热闹和荣耀跟他无关。在很多人眼里,他只是个不断复制的画工,连画家都不算。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就是梵高,直至去到其真迹前才发现,“我画的10万幅,却比不上梵高的一幅。”

导演余海波及其女儿余天琦

记录片《中国梵高》把赵小勇的故事记录下来了。

该片导演是余海波,也是我的老师。此前,他凭借同系列摄影作品《中国大芬油画村》获得过荷赛奖。

从2005年就开始拍摄的他,被深深感动了。“这些画工在全球化商品市场里扮演着廉价劳动力的角色,但其实,他们有自己的艺术追求。”

“我画了10万幅,却比不上梵高的一幅”

20年里,赵小勇在深圳大芬村这间凌乱狭小的画室中,每天连轴转地画着梵高名作。

赵小勇来自湖南邵阳的一个农村,后来到大芬村开作坊。近年来,因为喷绘的出现,订单下降,原本的8个学徒只剩下4人,全是自家亲戚。

幸好,他的画作赢得了荷兰客户赫拉德的认可,常常接到来自大洋彼岸的订单。赵小勇对此很得意。

他熟知梵高的每一道笔触,也觉得自己和梵高没什么不同,“他画画是为了生存,我们也是。

他觉得自己也不差,“梵高只卖出过一幅,我卖出过10几万幅画呢。”

但是,那终究不是真迹。赵小勇有个梦想,想亲自看一看梵高真迹。

从大芬村到梵高美术馆的距离,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很贵。妻子多次劝阻,“不要去,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在赵小勇一次次的坚持下,终于成行了。

回老家办护照时,他骄傲地和出租司机说,他要去阿姆斯特丹的梵高美术馆学习真迹。

司机问,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画画的,模仿名家名画的。”

司机说,哦,就是抄袭。

“不,不是抄袭,是临摹。”

终于,赵小勇站在了梵高美术馆的门前。旁边有一个梵高纪念品商店,他认出最大的那幅,就是自己的作品。

他以为,自己的画是被荷兰商人收藏到画廊的。老板对他的赞许也不是他画的有多好,而是:你画得真像梵高的真迹。

尽管这幅画卖500欧,是“出厂价”的10倍。

淅沥细雨中,赵小勇进入了梵高美术馆。看到《麦田上的乌鸦》、《吃土豆的人》,还有画了无数次的《向日葵》。

他屏住呼吸观察着每一个笔触,只说了一句,“不一样,颜色什么的都不一样。”之前研究过的书、画册、电影似乎都没用。

馆里的工作人员问他,“你有自己的作品吗?”赵小勇怔了一下,“一幅都没有,都是临摹的。”

走出美术馆时,赵小勇沉默很久,说了一句,“我20年画了10万幅,却远远比不上梵高的一幅画。”

赵小勇一夜没睡,思考着“回国怎么画下去”。

他喝了很多酒,一路走,一路喊:我现在就是梵高了!

回程途中,赵小勇又去了法国。在梵高的墓前,他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恭敬地点上了3支烟。

“中国梵高”有 8000 多个

上周,我表姐正好去逛了大芬村,她说起自己印象深刻的一幕。

走在巷子里,她觉得大家都画得很好,以为都是从美院毕业的。结果被他们笑着回应,“哪上过美院,都是自己模仿画出来的。”

80年代,香港商人黄江在这里建起了第一个油画工厂。

他招揽60多个农民工,手把手教他们画画。只用了短短几个月,大量的仿制名画便从这里流向了世界各地。

1999年,大芬村出现了第一家画廊,从此摇身一变成了世界闻名的“油画村”。

每家每户的窗户和围栏上都挂着广告牌,诸如“专画地中海”、“肖像画”等。

如今一年的时间,8000名画工就可以制作100多万幅油画,被运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占据着全球油画市场60%的份额。

这里有“达·芬奇”、“莫奈”、“伦勃朗”们的名画,其中梵高最为吃香,订单多。

在大芬村,画画不是艺术,更像是用来维持生计的手艺。而他们,只不过是流水线上的一道程序。

有的画工组成家庭作坊,不同人专攻不同的画。

有的分工合作,每人画不同的部分,合成一幅画。

为了赶大订单,他们甚至连续通宵一周,只能白天稍微睡一下。8、9个人挤一张通铺,狭窄的客厅是画室更是家。

男人们赤裸着上身作画,到处都是收音机的声音。因为大家都没睡,也不会吵到别人。

“我们画画,吃饭,睡觉都在这里的”,恶劣枯燥的条件让很多人放弃,但更多的人一画就是10年。

而如今的大芬村,画师和画廊也比鼎盛时减少了一半。靠临摹,很多人没法过日子。

但也只能继续,因为画画是“拿手”的谋生工具。

“我只是画工,不是画家”

比大芬村里的大多数人幸运,看完真迹后,赵小勇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艺术。

他回到中国和同行说,“我去看了梵高,去看了这个画家。而我们,是画工。

他回到邵阳老家,用熟稔的笔法,为老家的奶奶画肖像,为村子写生。

视频截图,色彩还原度不高

赵小勇和妻子说,“你看,这幅画里,有你,有弟弟,还有我。”

他在大芬村喧嚣的大排档,举着啤酒,谈论着关于梵高的梦想。

“你看梵高,生前那么落魄,但是现在他被大家敬仰。”

“我想画原创,画自己的生活。”

“现在没人认可,可能是时代的问题。也许50年、100年后就有人欣赏了。”

《中国梵高》的获奖,确实让赵小勇“火”了起来。90年代,他的画50X60CM一张150元,如今最贵去到1.2万。

一幅1平方米大小的画,值4000元。

梵高是天才,他的画作有着生命的挣扎。

赵小勇也是天才,模仿的天才。28分钟他就能画好《向日葵》,22分钟完成《自画像》。

去荷兰,是赵小勇偏执的开始,也是他真正听从内心、贴近真实梵高的开始。

其实,为了生计画画,一点也不可耻。但把自己生活上的苦难变成热爱,变得更“梵高”了。

文、编 Cass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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