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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称“姓”,男子称“氏”——写在姓氏合一前【转】

 翰墨书香0008 2020-06-15

姓氏情结是汉民族追根溯源意识的反映。华夏文化重今生轻来世,重来龙轻去脉。华夏文化圈内的人们,比如中国、日本、韩国等国民,普遍热衷姓氏、郡望、源流的问题。海外华侨根源意识则更浓厚了…个中情感,西方人很难体会。

而我今天要写的是“姓”和“氏”话题,起因是小时候看的一部历史剧,里面有一个叫芸姜的女子。(很奇怪,我一直觉得姜这个字非常好听),加上平时的积累,慢慢发现印象中这样的名字很多,什么“邑姜”“褒姒”“文姜”“戴妫”……很有韵味,而且似乎有着相同的规则,只是自己平日没有注意罢了。隐约觉得,后面那个字不像名,倒更像姓。果然,被我猜中了,自此,先秦女子的姓名法则在我心里就留下了一个情结。

姓氏,无非也就是氏族的标志,为防止跑题,这一事物的起源问题在这里就不做赘述了。姓氏制度到了周代,和其密切相关的分封制度、宗法制度一起被明确,后世大致就是照此规矩发展的。所以,我们看来,三千多年前以后先祖们的名姓和今天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然而,四千年前左右殷商的名姓方式却叫我们觉得陌生。当时的习惯,崇尚以天干为名。也往往以其生日干支来命名,主要以天干命名,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太乙,成汤(天乙),太丁,盘庚,帝辛(纣)外丙、仲壬、太甲……武丁……斗胆开个不敬的玩笑:倒更像出厂产品的序列号(没有恶意,望祖先原谅)

“姓”“氏”的起源很早,就说中国,华夏先民在大约传说中的“三皇五帝”时期以前就有了姓,距今有五千年了。那时是母系社会,只知有母,不知有父。许慎《说文解字》卷二四“女部”:“姓,人所生也,从女、生,生亦声”。所以,“姓”的本义是“生”,最初是代表有共同血缘、血统、血族关系的族号。当然,那时的姓,是跟母亲的。

从时间上来讲,“氏”的称呼要晚于“姓”,因为这已是父系氏族社会的事情了,氏带上了这个时代的烙印。所以“氏”可以说是“姓”的分支。《通签·外纪》说:“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就很能说明二者的关系。顾炎武比较精练地区别道:“氏一传而可变,姓千万年而不变。”

男子称“氏”。顾炎武在《日知录》中说:“考之于《传》,二百五十五年之间,有男子而称姓者乎?无有也。”当父系社会的父权意识以绝对优势蔓延开去,直铺泱泱几千年时,父系的传承被看作至关重要时,那才真正是姓氏合一的开端,“姓”“氏”渐渐模糊为一体,祖先的荣耀和血脉一起由父系传承下去。然而最初,男子看重“氏”要胜过“姓”。不知古时之男子是不是比今天的男同胞们更有梦想?他们不仅要“齐家”,对他们说,“治国”“平天下”几乎是心中的最崇高事业,是男人们普遍的理想和向往。应该说,古代的男人比今天的男人要累得多。《大明宫词》里有著名的一首皮影戏,头几句:“离家去国整整三年,为了梦想中金壁辉煌的长安,都市里充满了神奇的历险,满足一个男儿宏伟的心愿…”让我又是感慨又是唏嘘,依稀看到一个男子衣带当风、仗剑天下的背影。

在那久远的中古大争之世,栖惶奔波的两个君子萍水相逢,先是言来辞往,而后引为知己,这期间少不了自报家门,小小一个“氏”的标签,就可以让对方肃然起敬。想起电视剧一个场面:信陵君去菜市场请侯嬴,自我介绍:我就是信陵公子无忌……

对先秦的男人来说,比传承意识之更为看重的是“匹马觅封侯”的宿愿。“氏”冠在他的名前,彰显着他的封地、爵位、官职、以及追谥,彰显着这个男人的荣耀、功业和尊严。刚才已经说了,武王的四弟叔旦,由于其采邑为周,被称为周公,史料上看不到“姬旦”的称法;同理,燕召公也不会被直接叫作“姬奭”;齐桓公不能叫“姜小白”,应该称“齐小白”才对;卫人鞅成就大业于秦,青史留的是卫鞅、商鞅(商君)这个名,很少有人知道他姓公孙;同理,始皇帝在赵为质时,被叫做赵政,而不是嬴政,也是没有错的(为什么说“也是没有错的”,是因为,战国末期,姓氏已经逐渐合一了,已经可以叫“嬴政”了,不过,男子称氏的旧习依然保留至汉代)。

贵者才有资格称氏,那么先秦之“贱者”男子该如何称呼呢?按照习惯,则以可以反应其生活状态的职业概括之,如奕秋、庖丁、匠石、医和、优孟……既与贵族的“氏”有异曲同工之处,又发挥了品牌效应,最重要的是,这些职业名为后世衍生出了大批的姓——当然,这是后话,要在姓氏合一以后。

好了,该说女子之“姓”了。

“姓”,从所居之村落,所属部族之名称。“姓”追溯着古老家族的栖息地,携带着久远部族的气息。按人类社会的进化方式,女子一贯主内持家,就是在女人说了算的母系社会,权威也不等于要征伐打斗,女人的工作不像男人那样东奔西跑的风险性比较大,所以,家族血脉的流传要女子来承当,倒很能说得过去。女子称“姓”,隐约体现着母系社会的遗风。后来,父系社会的风气改造了人们的意识形态,姓氏合一,父系传承演化出今天华夏繁茂的宗祠姓氏文化。寻根溯源的习惯成了汉民族永远不能释怀的情结。不过,我们几乎都淡忘了那一段史实——那时,当男人们踌躇满志地建功立业时,女子们默默地守护着家族的标志和象征,实在而又抽象地维系着血脉的传承。

对了,免得大家误会,我要强调的是,三代乃至先秦时所谓的“女子称姓”,可不是说子女要跟着妈妈姓——好歹也是父系社会多年了,问我们的男权主人能答应吗?男子并非无姓,只是平时名前习惯冠的是“氏”罢了,要想知道象征其家族来源的符号,看他的女儿就可以了。男子的姓传给了女儿,或者是不肖的儿子——没能混个像样的称号出来,名字前面又不能空着,只好退而求其次,放上能够说明本源问题的符号了。所以,对那时的男子来说,被称姓是一种丢人的事。想想我们今天,由于历史知识的缺乏,历史剧中,齐桓公威严肃穆地扪心自白:我姜小白(而不是自称“齐小白”)如何如何……的时候……本来感人肺腑气氛因我不合时宜的痛心疾首,着实减了多半。

“姓”起着“别婚姻”的作用,贵族男子又不称姓,故女子称姓特别重要,氏同姓不同者,婚姻可通;姓同氏不同者,婚姻不可通。“礼不娶同姓”,“父母同姓,其出不蕃”(《左传》),“同姓不婚,恶不殖也”。这一规则的威慑力是相当大的,有史为证:春秋时,鲁昭公娶吴女为夫人,因两人都姓姬,乃改夫人姓孟,称吴孟子……怪乎现在很多学者都认真地提出:《国语》等典籍隐含了朴素的优生学……这个,在下就不多评论了。

为了给待嫁或已嫁的同姓女子加以区别,自然就形成了对女子的特殊称呼,在姓的前面加前缀或后缀。古时,女子的名字似乎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个称呼,越是平凡人家的女子越是如此。有意思的是,先秦时主要加前缀,后世则多加后缀。形式主要有:

一, 用排行:孟、伯、仲、叔、季。如孟姜、伯姬、叔隗。

二, 采用自己家乡、部族的名称。如著名的周幽王王后褒姒,是生于褒国(今陕西宝鸡一带)的姒姓女子;晋献公的夫人骊姬,是骊戎部族的女子。

三, 以夫家的采邑、封地、谥号:如晋公子重耳亡齐时娶的齐国公主齐姜;郑武公的王后、郑庄公的母亲武姜、晋文公的夫人、秦穆公的妹妹文赢;嗯,说到文嬴,就不能不想起穆姬(秦穆公的夫人,晋文的妹妹)了,国君间互相换了妹妹作夫人——这就是著名的“秦晋之好”。

以夫君的谥号缀于姓前,应该是贵族女子最正式的称呼了,倒符合“妻以夫荣”的原则。当某一天,那些未亡人突然背上了这样的称号时,不知会不会意识到:夫君从此便化作一个符号,化作自己身上永远的烙印。

四, 后世的发展,女子名字依然和称呼难以区分,虽然女子的名姓也可以和男子一样完备,历史上不乏记录。家庭条件好的,姑娘及笄后,也可以取表字以寄志的。不过,对于大多数女子来说,平素被人呼来喝去的,并不是实实在在属于自己的、有意义的名字,不过是个通用的字符罢了。到了姓氏合一后,主要加的是后缀是:氏、女、母、姬、媪、妪等等,如杨氏、乔女、孟母、赵媪——仅仅是个分门别类的目的,让你知道,她们是杨家的女人、姓乔的女子、孟姓人的母亲、姓赵的老太太罢了。

生命短暂,岁月漫长。属于你的,不属于你的,辉煌的、悲壮的、苍凉的……历史,反正最后都融化在一片苍茫岁月中……

悠悠历史已是漆黑的天幕,而我们仰望的眼睛似寥落的星辰,永远不能漫盖整个夜空,但璀璨的光芒,会让你的心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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