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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个破案片，因为医生被紧急召去，警察和消防员如临大敌地围着屋子，而且要求凡是进入者都必须带上口罩和薄荷脑。 所以当肖恩医生进入屋子，旁白还有“隔着三个房间都能闻见味道”，镜头又一排排扫过摆着精致小瓷器的架子，我还在辨认和猜疑，莫非上面溅上了血迹？ 老式的电视机还在无意识地重复着节目，肖恩医生走到沙发前—— 不是凶杀案！ 是一个超级大肥婆陷坐在沙发里。她的面孔还是亲切风趣的，像一个在路上随时可以碰到的和善的大妈；但是她的身体，肥肉泛滥得简直失去了人形，全身只勉强套着一件罩衫，臃肿的腿粗得像大象。 一个警察竭力克制，但是还是无法掩盖抑制不住的嫌恶：“打了911，说是心脏病，可是根本不是，是皮肤病，所以找你来，肖恩医生。” 肖恩医生很惊讶为什么不先送医院。警察示意他检查一下，当肖恩医生揭开罩衫的一角——所有她没有穿衣服的地方都血肉模糊地和沙发黏在了一起！ 她的丈夫已经几个星期没来看她了。无法移动的她坐在自己的排泄物上，湿气，细菌，感染……最终变成了这个样子。 非常让人难受的是，如果不看她的身体，只是看她的态度和谈吐，她恍然还是一个亲切和善的大妈，当肖恩医生询问她的名字时，她还微笑着说：“叫我‘妈妈’，大家都叫我‘妈妈’。”使人模糊地感觉似乎她有过的被孩子们环绕过的好时光。当肖恩医生认为家里无法做手术决定要立即连她带沙发一起送去医院时，她还很羞愧地哭了，不是怕死，而是怕邻居看见丢脸。看到这里你会觉得五味杂陈不是滋味，为什么一个曾经很有自尊的女人会放任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当她和沙发一起被人抬上拖车的时候，她又哭了，因为平时都是很爱她的丈夫在身边，如果没有他在身边握着她的手，她不要去医院。肖恩医生问她丈夫在哪？“妈妈”说也不知道，以前他每个星期会来，帮她领残障补助金，给她买够一个星期的食物，还订了电视频道可以让她天天看，只是最近几个星期突然不来了。为了安抚，肖恩医生握着她的手随车进了医院。但是我们会心里冒出一个疑问，如果他们真的这么相爱，什么样的丈夫会把妻子变成这个样子？ 手术室中，“妈妈”签署了手术同意书，麻醉师为“妈妈”选择了半身麻醉，在麻醉生效之前，“妈妈”的丈夫赶到了医院，但愤怒的肖恩医生拒绝他进入手术室，因为这样会让“妈妈”情绪激动。在肖恩医生动手术的过程中，为了缓解“妈妈”的紧张，克里斯提恩医生握住她的手和她谈话。 我必须指出，这一集的编剧是个天才。精妙的结构环环相扣，前文总是埋下了后文凌厉的伏笔。尤其是中间这一幕，他让“妈妈”半麻而非全麻，理由很合理“妈妈”这样的坐姿无法插管，而实际上他的匠心是下身麻醉而意识清醒下的“妈妈”才能够讲出她的故事。他在手术中让克里斯提恩医生握住“妈妈”的手而不是让“妈妈”的丈夫，因为这时候“妈妈”和丈夫一起大概只会哭泣和懊悔，而克里斯提恩医生为了分散“妈妈”的注意力和她闲聊反而一步步逼近了谜底。 克里斯提恩医生看到“妈妈”手上涂绘得非常漂亮的指甲，便赞美了一句，“妈妈”不好意思又骄傲地说：“我自己做的。我女儿常说，将来我病好了，可以在沙龙里当美甲师。” 我们又一次惊骇：“妈妈”不但有丈夫，还有女儿，可是什么样的女儿会任由自己的妈妈变成这样？就算丈夫不管，女儿也不管了吗？ 克里斯提恩医生也忍不住问女儿为什么不来看她。“妈妈”说不怪女儿，是她自己把女儿赶走的。大概三年前，她因为坐骨神经痛，医生让她躺坐在沙发上等恢复。刚开始女儿天天来，帮她清洁，跟她说话，赞美她，鼓励她，但是一年前，她自己把女儿赶走了，因为她不愿意女儿再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肖恩医生忍不住问，三年了都没好为什么不去医院换个医生看看。“妈妈”哭了，说自己已经无法走路了，这么胖出去太丢脸了。 “妈妈”还追忆起自己曾经是个最爱干净的女人，最好的厨房清洁剂是496清洁剂，以前她常常用这个最好的牌子清洁家里，每天晚上，环顾四周，她都会在心里想：“明天，明天就有力气了，明天就会起来，用496清洁剂彻底把屋子好好打扫打扫……” 克里斯提恩医生充满怜悯地接口道：“可是明天到了，‘妈妈’，你又觉得精疲力尽是吗？” 这时负责切割皮肤的肖恩医生发现，由于细菌和感染，“妈妈”早就出现了败血症和坏疸，而且已经危至四级直达骨头。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截肢，这条腿已经完全无法保住，现在看看能否保住另一条腿。克里斯提恩医生和麻醉师都反对，因为手术已经进行了几小时，现在的麻醉量根本撑不到截肢。 正在莫衷一是之时，“妈妈”的情况急转直下，恶化昏死过去。两位医生匆忙准备电击抢救，麻醉师过来说，不用了，她出示了手术同意书，在危险情况那一栏“妈妈”签署的是“放弃抢救”！ 当然我绝不是故意要讲一个恶心的故事，我相信我的读者绝不会肤浅这么认为。 心理学上说，如果你的心灵被什么缠绕不去，那一定是它深深地触动了你。所以这个故事，分享给我的读者，实际上也是警醒我自己。 我们或许会说，算了吧，不过是个罕见病例肥皂剧，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放纵自己变成一个一吨重的大胖子落到这样悲惨的境地。可是讲真，这个剧集说的是肥胖？是拖延症！而且，我们自己没有拖延症么？ 我们可能会责怪“妈妈”的丈夫和女儿怎么这么冷血让她变成这个样子。但是他丈夫也在悲号：“你以为我不想让她减重吗？可是给她吃别的东西，她的反应就好像强迫她吃用大便做成的三文治。”而且她拒绝了丈夫让她换一个医生的提议，因为现在她太胖了无法出门。 她的女儿一开始天天看她，给她用水和海绵清洁，鼓励她以后站起来后去做一个美甲师。但是一年前她把女儿赶走让她永远不要再来。 又是她，自己在手术同意书上签的是——“放弃抢救”。 是她自己一步一步地放弃了自己！ 她本来很爱美，临死前手上还是自己做的美美的指甲，不想让丈夫看到自己没有化妆的样子，梦想将来做一个美甲师；她曾经很爱干净，甚至有洁癖，要用最好的496厨房清洁剂来洗刷墙壁；她很开朗风趣，直到生命的最后还微笑着很有礼貌地和人说话；她甚至还很有自尊，自己的血肉都和沙发黏在一起，得了败血症和坏疸已经危及生命了，还害怕求助害怕让邻居看见笑话。 她的丈夫爱她吗？她的女儿爱她吗？我们不妨看个名人的例子，苏曼殊酷嗜甜食，他爱吃吴江土产麦芽糖饼，常人吃三四枚已够，他能吃二十枚之多；他又嗜吃苏州酥糖，一日可啖数十包；他还好食糖炒栗子，爱吃法国超甜糖果“摩尔登”，最终因肠胃病死于1918年5月2日，年仅35岁。此君为何早夭？据说原因之一，即他“佯狂玩世，嗜酒暴食，贪吃甜食，终于积疾而卒”。那个时候，不让他吃糖是爱他呢，还是让他吃糖是爱他呢？对有网瘾，酗酒，超重等问题的亲人，什么样的做法才是真的为他考虑呢？勿忘《触龙说赵太后》“当为之计深远”也！ 反观“妈妈”自己，当她最开始靠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她还是有机会的，有机会站起来，有机会换个医生，有机会重新回到正常生活中去！可是一天天拖下去，梦想明天就会自动好转，直到局面无法收拾，噬脐莫及。 我们没有类似过吗？没有看完的书，想要完成的工作，预想去见的人，总是等啊等啊，可是梦想中的明天再也不会来了，拖来拖去，越积越重，直到最后压垮自己。 明天会自动变好吗？不会！除非我们今天努力！不拖延、不放弃！ 2016，杀死拖延症；2017，成为更好的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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