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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忆往:“望聪明”

 梦影红楼 2020-06-15

我的爷爷是一个规矩很多的人。刚开始上学的时候,中午一放学,我背着小书包跑回家,兴致勃勃地想跟爷爷说一下学校里的趣事,可是他要求“食不言”,然后吃完饭他就午休了。晚上他看完新闻联播我就得去睡觉,我想躺在床上睡着之前说说,爷爷又说“寝不语”。等爷爷想跟我说话的时候,我都不想说了。

而且,我还和爷爷赌气,吃饭的时候,我常常一边吃饭一边拿本书看,你不跟我说话,我还不搭理你呢,我和书里的人“说”。爷爷说这样不好,会把字“吃”掉,记不住的。我看了看他,然后把我正在看的书从头到尾背了一遍,然后爷爷就拿我没办法了。其实一开始我一边吃饭一边看书只是偶一为之的,但后来几乎成为常事了,可能是觉得这样做很有点反抗成功了的小小得意吧。

那时候我觉得书真是我最好的好朋友,它们不会因为害怕我被坏人拐骗走而天天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去玩,它们会带着我去埃及的运河上看法老像。

会带着我骑马寻找带给人幸福的金苹果。

会带着我潜到海底采到鲛人的眼泪。

会带着我杀死毒龙解救美丽的公主。

我可以像孙悟空那样上天入地七十二变。

也可以仅用辞令就折服那个萌萌傻傻的梁惠王……

虽然现实中的我,除了校园,大部分时间只能待在这个小院子里面,但是在那个幻想的国度,我就会变成无所不能的王者。

我也没法和奶奶说,记得我第一天放学回家给奶奶展示我学的拼音,还在地上用粉笔写那天学的字,然后问奶奶都会什么,奶奶用粉笔写下了很秀丽的三个字,说这是她的名字,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念了念,高兴地催促奶奶再写一些别的,奶奶说除了她的名字外她都不会了。记得我那时真是非常非常震惊!我的会裁衣服会做鞋会绣花会梳各种发式会做整桌宴席在我心中无所不能的奶奶,怎么竟然是“文盲”?!奶奶说这是因为旧社会一般人家根本就不会让女孩子去读书。记得那时我可真对这个什么旧社会痛恨极了,要不然,我的那么聪明的奶奶,怎么会不能读书也不能认字呢?记得我那时还拉着奶奶的手保证说,以后我从学校老师那里学的,回家都会教她。但是好像日后我并没有兑现这个承诺,为什么没能兑现呢?我现在也不记得了。

作为一个几岁的小孩,那时所追求的,一定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聪明,而无法理解苏东坡“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的深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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