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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离开这个世界,依旧保持着微笑

 楚科奇0118 2020-06-16

蒋忆,1992年出生,湖南岳阳人。九江市青山绿水自然保护中心理事长,江豚保护行动网络项目发起人。

讲述 / 蒋忆 撰稿 / 牛牛

全文7356字,阅读约14分钟

我是一个湘妹子,也是一名保护江豚志愿者。长江江豚是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被誉为“水中大熊猫”。因为江豚跟猪一样肥肥胖胖的,我们那边也称它“江猪子”。

可爱的江豚

2013年12月,还在读大四我,组织了一次特别的跨年之旅——江豚生态假期。我们将从长沙出发,前往中国两个最大的淡水湖:洞庭湖和鄱阳湖,寻找江豚的踪迹。

2014年1月1日,我和志愿者们在当地向导带领下,去鄱阳湖巡湖。登船时是清晨,湖面上大雾蒙蒙的,几乎什么都看不到,我很担心今天会失望而归。

湖上大雾弥漫

航行一个小时后,太阳出来了,浓雾开始散去。向导指了指远处的水域,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头江豚跃出水面,露出了大半个躯体,紧接着又是一头,两头……

这是一个非常活跃的江豚群体,总数大概有四五十头,天空中还盘旋着一些鸟类,场面非常壮观。我们赶紧把船停下来,生怕打扰到它们,安静地观赏这场江豚之舞。

江豚跃出水面

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江豚,我内心是无比激动的。船上有两位志愿者带了相机,虽然我不怎么懂摄影,也忍不住抢过来拍了几张,留下这美妙的时刻。

记不清“狂欢”持续了多久,等我回过神来,发现大雾已完全散去,鄱阳湖的面貌终于真实地展现在我们眼前……安静祥和的背后,是一片暗藏杀机的现代丛林。

数不清的航运船只

上千吨的航运船只,像舰队一样密密麻麻,将我们团团围住。“迷魂阵”和“电捕鱼”,让我感到呼吸困难。污水河源源不断排入湖中,封锁最后一丝去路。

犹如军舰的运沙船

“迷魂阵”是用竹竿或者浮标,把渔网围成一个迷宫,鱼儿们一旦进入,就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束手就擒。有些大规模的迷魂阵,不要说鱼了,就是渔船进入也未必绕的出来。

被迷魂阵“迷住”的鱼

“电捕鱼”通常是两艘船一起,船上有发电机和增压设备,船中间拉上渔网,网上有电丝,我遇到过电压最高的有5000伏。电网所到之处,不论小鱼还是大鱼全部被电死,然后一网打尽。

电网里的小鱼

我站在船头,闭上眼睛,风从我脸颊两侧吹过,我想象,如果我是一头江豚,在这样的水里生存,该是多么地痛苦,多么地无奈,多么地失望……

江豚在长江生活了2万年左右,却逃不过人类活动的“魔爪”,如今只剩1000头左右。浩浩荡荡的长江大河,鄱阳湖和洞庭湖两个通江湖泊,竟然容不下可爱江豚。

我心里开始涌现一股力量,想更多地了解江豚,去保护江豚。我把微信名和自然名改为“猪猪侠”,鼓励自己,做一名在长江流域保护江猪的侠。

为江豚而战

我是湖南岳阳人,在湘江边长大。从我的家乡坐船,沿着湘江顺流北上,几十公里外就是我国第二大淡水湖——洞庭湖。洞庭湖自古有“八百里洞庭”之称。

湘江江畔

水边长大的我,总幻想着能在水里畅游。我家门口就有一个池塘,有四个教室那么大,很多小伙伴都在这个池塘里被淹过,所幸都被大人们救起来了。奶奶为了我的安全,从不让我下水。

我的家乡

我是奶奶带大的。冬天,奶奶带我在屋子里烤火,我家有个小煤炉,里面能放三块蜂窝煤,煤炉烧燃后,在上面架一个木头架子,我们把手放在架子上,再盖上被子,非常地暖和。

有一次,我们在屋里烤火,奶奶讲起以前的故事。

奶奶说,过去生活困难,饿到没办法,连树皮和野草都会吃,但是有一天,爷爷打回来一条大鱼,让大家饱餐了一顿……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爷爷年轻力壮,是村里渔业生产队的主要成员。生产队经常开船沿着湘江北上,去洞庭湖水域捕鱼。

在一次捕鱼活动中,爷爷站在船头,手持一杆竹篙,猛地往水里一戳,直接戳中了一只“江猪子”的肚子。这样一条大鱼带回家,改善了好几户人家半个多月的伙食。

奶奶回忆说,爷爷带回来的“江猪子”浑身都是油,一点都不好吃,但在那个连饭都吃不上的年代,能吃上这么一顿,已经是非常满足了。

那时候我还很小,并不知道爷爷打中的“江猪子”是什么,但是这个故事一直深刻地印在我的脑海里。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我跟江豚的缘分在几十年前就注定了。

美丽的洞庭湖

2005年,我上了初中。学校建在湘江边的堤坝上,一半在陆地,另一半临空架在湘江上,房子底部有几根很粗的水泥柱子,直直地插在江边的湿地里。

湿地上有很多植物,偶尔会有鸟类过来做客,但更多的是易拉罐,塑料瓶等很多垃圾。那时候,大家还没什么环保的概念,生活垃圾直接往江里丢。

教室窗外可以看到湘江,不远处还有一座长长的小岛,我们都管它叫“萝卜洲”,每当江里涨水时,萝卜洲就会消失一大半,随之消失的还有丢在湿地上的垃圾。

左边是萝卜洲

后来,我大学选择了生态学。那些过去的经历好像在指引着我往保护环境,保护江豚的方向前行,冥冥之中,也许是在还债吧。

2010年,我参加了高考,被湖南农业大学生态学专业录取。生态学其实并非我的第一选择,第一志愿是机械自动化,选择生态学,是因为我生物成绩还不错。

我们学校就在浏阳河边,经过学校一年多的社团活动,我成为了环保社团的负责人,老师经常会带我们划皮划艇或者徒步,沿着浏阳河去做生态调研。这种调研方式,让我更加亲近和认识大自然,也看到了很多污水直接排入河流。

2012年,我看到一则新闻:岳阳市江豚保护协会出示江豚死亡情况记录显示,3月3日至4月15日,共有12头江豚死亡……还有一张照片,一位中科院水生所女博士看着死去的江豚,泪流满面,而她面前的江豚即便已离开这个世界,仍保持着特有的“微笑”。

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我就被这个画面震撼到,有一种特别想哭的冲动。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江豚,我觉得这个动物非常可爱,但又弱小,无助,让人怜爱。

2013年,我参加了一个环保志愿者活动,前往鄱阳湖南矶湿地,宣传候鸟保护。回来以后,大家想组织一个保护江豚的活动,问有没有人愿意承担活动策划,我主动在群里报了名。

那时候,我对江豚还不了解,只是看过几篇新闻报道,为了组织“江豚生态假期”,我查阅了很多文献资料,这才知道,原来爷爷曾经捕杀过的,那个浑身是油的“江猪子”,就是长江江豚。


长江江豚

长江江豚是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俗称“江猪”,分布在长江中下游流域,以及洞庭湖和鄱阳湖两个通江湖泊。大海里也有江豚,但是我们通常把它称为“海江豚”。

江豚还有一个外号叫“微笑天使”,因为它圆顿的宽吻,像极了在微笑。但是我们的微笑天使并不快乐,非法渔业活动、航运、挖沙、水利设施建设和非法排污等等,这些让江豚濒临灭绝。

江豚的困窘生存环境

中科院动物研究所谢焱博士曾说过:“在一个生态系统中,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的生存状况,意味着整个生态系统的健康状况”。

在整个长江流域中,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白鲟已经灭绝,白鳍豚已经功能性灭绝,而江豚也只剩1000头左右,这意味着整个长江生态系统,已经遭受了非常严重的破坏。

张开的嘴巴是两条曲线,分别代表洞庭湖与鄱阳湖江豚种群的数量,随着时间推进而减少

“江豚生态假期”顺利结束,我结识了很多保护江豚志愿者。有一次,大家在群里聊到,洞庭湖上有一群“洞庭守护者”,是渔民们自发组成的,他们保护洞庭湖,保护江豚。

“洞庭守护者”的发起人叫何大明,只念过八个月书,是洞庭湖上响当当的鱼霸。何大明祖上三代都是渔民,为了捕鱼,他们曾经想尽办法,什么“电捕鱼”“迷魂阵”都是常事。

笑得最灿烂的就是何大明

2003年,在一次捕鱼活动中,何大明在洞庭湖成功救助了一对江豚母子。当时,小江豚被废弃渔网缠住,何大明下水救助。救完之后,江豚母子就一直围在他的船边转,像是在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江豚虽然不会说话,但它们懂得感恩,江豚的灵性深深打动了这位渔霸。那一刻,何大明决定放下渔网,投身到保护江豚,保护洞庭湖的行动中。经过几年的积累,“洞庭守护者”由最初的六七个人,发展到了上百人。

洞庭守护者

听完这个故事,我非常惊讶,没想到我的家乡,竟然还有一群如此神奇的人,他们不仅没有工资,还自掏腰包去保护江豚,保护“母亲湖”,我很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我电话联系上了何大明,进一步了解他们在做的事,和洞庭守护者的现状。我得知他们正面临资金困难,于是我就在新浪微博上,发起了给洞庭守护者的募捐活动。

募捐活动得到了很多网友和湖南本地志愿者的支持,我感受到了什么叫“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活动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直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已经达到了一万多元。

何大明的巡湖笔记

2014年2月3日,大年初四,我迫不及待去洞庭湖边,认识这一群可爱的渔民叔叔。那几天天气不好,但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何大明同意大年初六带我出发巡湖。

这一天,天阴沉沉的,非常地冷,湖面的风四到五级,天空还下着小雨。我穿上救生衣,又在外面裹一件军大衣,用围巾在头上绕了几圈,只露出三分之二个脑袋。

船上虽然有封闭的船舱,但为了更好地观察湖面上的情况,我们一般都会坐在船舱的中部,没有遮挡的部分。船上打伞不方便,我们一般就穿雨衣。

船刚开出十米左右,就吹来一阵大风,把船吹得摇摇晃晃的,我吓得赶紧坐下,在左右摇摆中稳定重心,这种感觉就像大海里一艘孤独的小船,即将被巨浪吞没。

浪打船头

狂风呼呼地吹着,雨水和湖水拍在脸上,我的头发,衣服和围巾都被打湿了,脸被吹成了猴屁股,冻得我在甲板上搓手跺脚,更可怜的是眼镜上都是水,隔一会儿就要擦一下。

风雨之中,我看见何大明站在船头,认真地观察着整片湖面,生怕漏掉什么东西。他一手拿着一根甘蔗,一手还做着各种指挥的手势,那样子实在太威武了。

我和守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其实在这样的恶劣天气,是很难看到江豚的,但是洞庭守护者就有这样的绝招,他能在任何时候告诉你,洞庭湖的哪一片水域,能看到几头江豚,这是他们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所以我非常幸运,看到了一个江豚群体。

高兴之余,我也被洞庭守护者的坚持感动,我相信他们就是保护江豚最专业的队伍。

从那个寒假开始,我不断去拜访洞庭守护者,有时候就直接住在渔民叔叔家。我觉得他们太不容易了,我想把他们保护江豚的故事写出来,让更多人关注和保护江豚。

和守护者一起巡湖

我发起了“为洞庭湖上的‘江豚卫士’募捐(第二期)”活动,在网友和北京一家基金会的帮助下,我们筹集到了八万元,为“洞庭守护者”购买了一艘快艇,让他们能够更好地巡湖。

守护者们有了新装备

2014年11月的一天,“洞庭守护者”接到渔民情报员的举报电话,说当天晚上会有人“电捕鱼”。我正好住在渔民叔叔家,也申请和他们一起出动。

那段时间,非法捕捞猖獗,10月份,队员们就配合渔政部门抓获了7艘电捕鱼船,8名非法作业人员,摧毁28个迷魂阵,17个矮围,发现滚钩四次,清除几十条。

晚上八点,我和其他四名巡湖队员登船,前往举报水域地点。夜晚的洞庭湖特别黑,也特别冷,我们在湖里漂了四个小时也不见人影,自己还冻得不行,决定开船返回。

“洞庭守护者”夜巡

凌晨三点,队员们还是不放心,决定再出去一趟。凌晨四点,我们终于听到了渔船的声音。队员们都是渔民出生,是不是“电捕鱼”的船,听发动机的声音就能知道。

我们用强光灯示意渔船,对方也注意了,以为我们是渔政的工作人员,于是马上停下船只。我们驾驶快艇靠近两艘“电捕鱼”船,准备上前劝阻。

两位巡湖队员登上渔船,我留在快艇上,拿着手机拍摄。对方是四个男的,中等身材,穿着军大衣,每个人都戴着头灯,这是“电捕鱼”的标配。

当对方得知我们是志愿者,这几个渔民突然开始大声地骂人,把我们的队员往船下推。我感觉眼前有一道亮光,其中一个人从他的大衣里抽出了一把菜刀,佯装要砍人。

情况十分危险

这种情况下,一个不理智的行为,都会让形势变得更糟。我们的队员赶紧退回到自己的快艇上,远离渔船。几个非法捕鱼者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消失在黑夜当中。

这其实并非个案,就在同一个月里,巡湖队员和志愿者们又遇了类似的事情,同样是凌晨,同样是电捕鱼,这次的违法捕鱼者是一对渔民夫妇。

队员们登船查看时,发现船舱里有二十多条鱼,应该也是刚开始不一会。我们拨打了岳阳县渔政电话,渔政部门回复说,让我们把违法渔船靠到岸边,等待他们过来处理。

已经被电晕的鱼

谁知道,船刚靠岸,没等来渔政的人,反而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和刚刚那两人是一伙的,说了几句威胁的话,就把船开走了。为了避免冲突,我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洞庭守护者”只有监督权,没有执法权。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们首先要保证自身安全,然后把情况和拍摄下的视频如实反馈到渔政部门,交给他们进行处理。

2015年,何大明告诉我,后来他们在巡湖时又遇到了那几个“拿菜刀”的非法捕捞者,巡湖队员马上进行举报。这次,渔政部门及时赶到,终于将这几个人绳之以法。

夕阳下,队员们又登船出发了

2014年6月大学毕业,家人希望我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大学老师也给我介绍了长沙市环保局的工作,但我还是选择了全职公益做环保,成为一名环保行动者。

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我特别热爱这份工作,它非常充实,充满挑战和欢乐,偶尔还会有惊险刺激的小故事发生。对我而言,这倾入了我的理想,感情和情怀,更加我的是一份事业。

洞庭湖曾经非法渔业活动猖獗,但是在民间组织和政府的共同努力之下,渔业秩序得到了一定的恢复,江豚数量由2012年的90头上升到2016年的120头左右。

配合渔政拆除违法捕捞网具

这是对民间与政府合作保护江豚最大的肯定,也给了我们民间江豚保护者很大的信心。但是一些事情的发生,让我对“江豚保护”这个话题有了新的思考。

2016年3月,我和几位白鱀豚爱好者,发起了民间长江流域白鱀豚考察。白鳍豚已经功能性灭绝,但是民间关于目击到白鱀豚的案例每年都有发生。

考察程中,我没有看到白鱀豚在长江的美丽身影,只看到了白鱀豚的骨骼标本。我不希望这样的悲剧在江豚上重演,未来的孩子们只能通过骨骼标本和前人的讲述了解这些可爱的生灵。

4月12日,鄱阳湖发现多头死亡江豚…当地查实,共发现6头死亡江豚,两头公江豚、1头母江豚,另外3头因腐烂程度较高无法辨明性别。

死去的江豚

看到这个消息,我特别沉重,在我们拼命保护洞庭湖100头左右江豚的时候,300公里外的鄱阳湖竟然一天就死了六头,这是天大的事。

我联系了一些科学家和志愿者,想了解这几只江豚的死亡原因,但是渔政部门第一时间把江豚进行掩埋处理了,没有进行深一步的研究。这样的处理方式,也让我觉得寒心。

5月2日,又有一条新闻:湖北咸宁一位渔民在岸边干活的时候,发现一条约70厘米的小江豚被困在芦苇丛里动弹不得,他用床单裹住小江豚后,将其带到江中心放生。

渔民放生小江豚

照片上的小江豚很小,应该还是刚满月。江豚是哺乳动物,半岁以内的小江豚都需要在母豚身边喝奶,如果冒然放生,小江豚会很难存活。

我通过报纸上的记者联系到了这个渔民,请这位渔民再去放生水域,想找到这条小江豚,但是由于当天下起了大雨,水流太急没有办法找,只好放弃。

这几件事让我意识到,江豚保护不只是洞庭湖流域,还有鄱阳湖,长江流域等等。2016年7月,我找了几个公益伙伴,联合发起了“长江江豚保护行动网络”项目,致力于找到更多的志愿者一起去做江豚栖息地的保护。

巡护队员正测量死亡江豚体长

2016年到现在,我们团队已经推动了8个渔民团队去保护江豚,有的已经独立化运作,那位救上小江豚的渔民也被我们发展成了江豚保护者。

我希望一边发现和培育更多团队来做本地化的保护,一边再做一些内容的设计去帮助这些渔民团队,让他们能更好的独立化运作,成为本地有力量的生态守护队伍。

康山护豚队拆除违法滚钩

2018年底,我同事和巡护员在岸边巡湖的时候,一位渔民突然驾驶摩托车冲向他们。摩托车冲到他们面前也没有减速,于是赶紧避让,车就从他们的身边飞驰而过。

这个渔民曾因为非法捕捞,被我们举报了好多次,可能是来气了,才有了这样的行为。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会撞过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志愿者。

在江豚活跃区域劝阻钓鱼者

如果放在从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会很生气,尤其还涉及到我们团队里年轻的小伙伴,我很担心。但是站在渔民的角度上,我也理解他们,渔民就是靠捕鱼为生的,他们需要生活,投入的钱必须捞回来,加上过年关口,会更需要钱。

对于渔民来说,公益是一个很难的抉择,他们要被迫放弃一部分利益,有可能会和其他做捕捞的渔民决裂,或者被本地人漫骂,甚至人身威胁。

但是,这些渔民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湖边,他们对水有感情,对江豚有感情。当有人告诉他们保护江豚是有成效的,保护江豚真的就是在保护家乡时候,他们就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做这件事。

大学生们入村宣传

这几年我最大的改变是思考问题的方式。读书的时候,看问题,不是错就是对。经历这么多问题之后会发现,任何一个社会问题,都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其背后的原因是非常复杂的,涉及到太多的利益相关方,还有诸多的管理体系问题。

和孩子们介绍江豚

就像江豚濒危,并不都是渔民造成的,采砂,水污染,这些外部的生态破坏远远超过渔民打渔的影响,渔民可能只是最后,最直接的接触者。要解决这些问题,可能涉及到法律,制度,教育等方方面面,这是一个很长的过程。

一起清理湿地上的垃圾

去年12月,农业农村部宣布了“长江十年禁渔计划”。进入2020年,我们巡护时已经很少看到非法捕捞了,大部分是在清理一些残破的渔网。水里也多了很多小鱼,还有二三十斤的大鱼跳出水面,一天能见到几十次。

今年春节,因为疫情的原因,我在家待了半个多月。做环保工作的人基本没有过年过节的概念,这是我工作以后第一次过年在家待过元宵节。

疫情期间,妈妈在家一直学习办公软件和五笔打字,她和我说,要挑战自我,不断学习。看到她这么努力,我也想赶紧回到湖上,和志愿者们去保护江豚。

正月二十五,我来到江西九江,和伙伴们开始新年第一趟鄱阳湖巡湖。我看到了小鸊鷉、赤麻鸭、小天鹅、苍鹭,还有很多不认识的鸟,大自然的美好,一下子治愈了疫情所有的阴霾。

新年第一趟巡湖

值得开心的是,九江团队已经独立注册了“微笑天使江豚保护中心”。希望通过我们这代人的努力,让子孙后代还能见到江豚。

加油!猪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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