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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评说的“神宗”万历

 人在西京 2020-06-16

明神宗朱翊钧是明朝第十三位、第十四任皇帝(因为明英宗朱祁镇复辟,做了二任皇帝),8岁登基,在位48年,是明朝在位最长的皇帝,也是明朝众多奇葩皇帝中的一位。

来路不正是奇葩的开始,万历的父亲朱载垕(hòu)早在太子时期因一次偶然兴起,临幸了李姓宫女,无心插柳的结果便是万历的出生。而“无心插柳”似乎成了家风传承,万历也因一时兴起,“无心插柳”临幸一名王姓宫女而生下了明光宗朱常洛。相似的过程,相同的结果,两次无心插柳都结成了正果,儿子都当了皇帝。

母以子贵,万历的母亲李宫女在万历即位后贵为太后。“母壮子少”,汉武帝曾经以这个理由在临终前杀了即将继位的昭帝刘弗陵的生母钩弋夫人,但一旦过了这一关,晋升太后的皇帝母亲又经常会成为“母后干政”的坏榜样,比如武则天,慈禧等。但万历的母亲却是例外,她在万历年幼时对万历严格教育,同时坚决支持千古贤相张居正和明朝少有的好太监冯宝,是张居正改革、万历中兴的坚强后盾。在万历亲政后,李太后不恋权柄,不再干政,实在是个智慧贤良的母亲,古代后宫的楷模。

少年万历聪颖过人,又得张居正精心调教,俨然一代明君的坯子。然而由于张居正过于严厉,在儿皇帝的心中默默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以至于张居正死后遭到了万历的清算。这段历史似曾相识,那就是秦始皇与吕不韦。秦始皇亲政前也事吕不韦为相父,吕不韦也得到了秦始皇母亲的大力支持,当然她们的关系过于暧昧,在秦始皇亲政后以雷霆手段清算了吕不韦。

虽然清算了张居正,出了小时候的恶气,但无疑受张的影响,万历在亲政之初非常勤政。有一次天大旱,万历为显示诚意,竟徒步在紫禁城和天坛之间走了个来回,大家用地图软件查一下便知,这一趟至少五公里,来回足有十公里。这应该是个历史记录,太平时期当政的皇帝没有人打破过这个记录。

勤政为民,主动免除灾区百姓的赋税,公正地说,在前十五年的执政生涯里,万历是个好皇帝。但谜就在万历十五年之后发生了,好皇帝万历突然一反常态,不再勤政,相反,变得非常懒政,开始旷工(不上朝),除了内阁大臣,其余一概不见,后来连内阁大臣也不见了,后来连内阁首辅也不见了。内阁首辅李廷机为此要求辞职,辞职也不见,也不批,李廷机就不断写辞职信,前后一共写了123封辞职信,万历只是不理,李首辅逼急了,直接走人,管你批不批,万历还是没理……

懒归懒,关键时刻万历也会灵光一现。万历二十年,日本进攻朝鲜,“宅男皇帝”万历一时清醒过来,力排众议,出兵朝鲜,并且任用良将,最终打败日本侵略军,保卫了属国朝鲜,显示了难得的明君本质。

在对外战争方面,万历确实做得不错,除了援朝,还有后来的对日本战争,对后金(满清前身)战争,都显示出一定的帝王才能,取得了不俗的战绩。

很奇怪,有外患时反而会当皇帝了,太平无事时昏聩得一塌糊涂。也许在万历的心目中,只要不危机国家社稷,不危机他的皇位,其它事都是小事、闲事,无关紧要,不值得过问。这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大明在万历之后,仅过了25年,那个曾经被万历的骁将李成梁打得到处乱窜的后金终于攻入紫禁城,取代了朱家天下。

明朝的皇帝,除了太祖朱元璋和成祖朱棣,其余皇帝其实不具有真正的皇威。权力被内阁分掉大部分,有时皇帝要任免几个人情官员都做不到。动不动还经常被言官责骂,被群臣围攻,经常把皇帝气得七窍生烟又无可奈何。

万历有二个私人缺点:好色,酗酒。这对于皇帝来说本没什么,可是有一位叫雒于仁的官员开始发难,其实没他什么事,因为他并不是言官,而是大理寺官员,一个司法部的官员居然好管闲事,上书《酒色财气疏》,讽谏万历,把万历批得体无完肤。万历龙颜大怒,要严办雒于仁,结果雒于仁毫发无损,活蹦乱跳的在朝堂上,只因为内阁首辅申时行的力保。想想这个皇帝不当也罢。

万历和群臣之间最长的一场战斗是“争国本”,也就是立谁为太子的问题。“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是自古皇家的宗法制度。万历的皇后一直没能生育,所以没有嫡子。长子便是万历的那次“无心插柳”所生的朱常洛,但偏偏万历非常后悔这事。后来万历有了新欢郑妃,不止是新欢,是一直欢,万历对郑妃可谓万千宠爱一身,而且至死不渝,临死都留遗嘱封郑贵妃为皇后。

在郑妃生下儿子福王朱常洵后,万历爱屋及乌,想立朱常询为太子。于是一场旷古绝今的君臣大战就此展开。在这场长达近二十年的大战中,四位首辅因此退位,十多名部级官员被降职外放,一百多名官员因此丢官、发配、削职为民等。

万历这一辈子确实不容易,外患内乱,然而万历一朝却又是明朝经济、文化异常繁荣的一代。先有张居正改革,给万历朝打下了深厚的基础,后来万历的不作为,其实从另外一个角度看,那就是“无为”。《老子》第十七章:太上,不知有之……。意思是最好的统治者,老百姓不知道他存在。万历做到了,另外他的爷爷嘉靖皇帝也做到了,那就是几十年的不上朝。

也许正是由于万历的无为,才造成了天下的繁荣。

政府管得少,户籍制度松懈,于是农民跑到城里务工,成为古代的第一代“农民工”。城里的人多了,城市也就繁荣了,文化生活也跟着繁荣,明代著名的市民文化也就从此产生。《金瓶梅》、《三言两拍》也就此诞生,这些书虽然不乏色情描写,但并没有遭到干扰,因为没人管。青楼妓院雨后春笋,艳情小说纷纷出版。纯粹的自然经济,一个政治混乱,但经济发达、文化繁荣、思想解放、生机勃勃的年代,历史有时无法言说。

总之,万历皇帝最难评说,在后人众口一致责难的情况下,他有对外战争的武功,有执政前期的勤政英明。虽然为“争国本”和大臣打了持久战,但最终还是顺应了大臣,立长子朱常洛为太子。万历一朝终究是有明一代的最高峰,只是这个高峰之后,峰回路转,急转直下,三代而亡。但把责任归于万历,似乎为时过早,因为后面还有三代皇帝,如果朱常洛在位时间久一点,如果让朱由校安心地去做木匠而另择明君,如果崇祯帝少一份猜疑而支持袁崇焕……

可惜历史无法假设,但万历的确难以评价,所以人们给他一个似褒似贬、好坏难辨的庙号“神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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