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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制度能够存在几千年，必然有其内在的合理性。 印度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之一，为人类社会贡献了很多独到的思想，要对世界历史有一个整体性的把握，对印度历史的理解不可或缺。印度是一个谜一样的文明国度，这个文明国度的世界观和价值观，给我们展示的是超越思维之外的事物。 最引人关注的无疑是存在于印度文明世界的种姓制度。对于种姓制度的了解，大部分人都停留在这个制度的起源、内容、矛盾这三个内容上。总体的印象是落后与隔阂。很多人都会认为种姓制度造成的隔阂是印度文明社会长期落后的根源，限制了印度文明的发展。 对于种姓制度的起源，我们所想到的是白皮肤的游牧部落雅利安人侵入印度次大陆，继而征服当地土著达罗毗荼人。达罗毗荼人曾在印度河河谷创造了辉煌的哈拉巴文化，相比游牧的雅利安人，从事农耕种植的达罗毗荼人，在文化上更为先进。为了统治文化上更为先进的达罗毗荼人，雅利安人创造了种姓制度。 实际上，雅利安人在印度河流域定居下来，一开始并没有创造这个制度。雅利安人进入印度河流域初期，是一个大部落联盟，实行的是军事民主制。这个时期，印度文明尚未进入文明时代。达罗毗荼人所创造的城市，早在雅利安人进入印度河流域之前就已经荒废。 这一点在考古学上已经得到了证明。城市、青铜器、文字，是人类社会进入文明时代的三大证明，而城市是最为重要的证明。城市的产生，实际上就是私有制产生后，脱胎于部落的军事贵族阶层为了保护自身的财产安全带来的。 雅利安部落进入印度河流域后，并非是奴役达罗毗荼人，而是驱逐，迫使达罗毗荼人向德干高原以及恒河流域逃亡。而在人类文明时代的初期，因为地理环境的限制，德干高原以及恒河流域并不适合初期的农业生产。 种姓制度产生于吠陀时代后期，是雅利安落后在印度河流域扎根后，历经了吠陀时代前期的不断发展后，进而产生私有制的结果。私有制和国家形成后，人类文明进入了河流定居时代城市国家阶段。 河流定居时代城市国家阶段的任务是沿着大河流域冲积平原进行定居，雅利安人需要向恒河流域进发，需要大量的人口定居下来进行农业生产。然而，印度大平原的地形限制了人口的集中，雅利安人自身人口虽然在持续增长，却没有大爆发。 这意味着农业生产缺乏充足的劳动力，掠夺达罗毗荼人，以补充劳动力就十分必要。这便是种姓制度的实际起源。文明时代的到来，实际上又是社会生产大分工的结果。相比部落时期，人类社会只能进行迁徙，在迁徙的过程进行采集渔猎，文明时代的农耕种植带来了更多的职业选择。 种姓制度，这个制度在形成初期，实际上就是在进行职业划分，所以又被称瓦尔纳制度。瓦尔纳的本意就是职业。印度大平原的地理环境，限制了人口增速，限制了雅利安人的人口大爆发。雅利安人需要这个制度，补充人口不足之下，农业生产劳动力的不足。 地理环境通过地形、动植物资源以及气候影响着人类文明的生产生活，这个影响是长期的。在近代西欧文明开创工业文明并进而扩散到全世界之前，人类文明社会都是处于农业文明时代。在农业文明时代，印度文明无法摆脱了地理环境的限制。 种姓制度，之所以历经三千年，而又牢牢地把控着印度文明世界，就是印度文明这三千年一直处于农业文明时代。在前两篇发文中，已经解释了地理环境限制的问题。印度文明世界，并没有一个强大的文明中心，这意味着人口无法集中，人口增速缓慢，技术无法突破。 这个情况下，印度文明世界的农业发展，长期面临着劳动力缺乏的窘迫。种姓制度，对每一个职业的地位、权利、义务等方面所做出的严格规定，保证了每一个职业都能够有较为充足的劳动力进行生产。维护社会生产秩序，是每一个制度产生根源，这就是种姓制度内在的合理性。 在地理环境的限制下，种姓制度适应了印度文明社会的发展，具有很大的优越性。 思想文化，是人类对美好的向往所产生的想象力。地理环境的限制，使得印度文明世界没有一个强大的文明中心集中人口，印度文明世界长期面临人口不足、劳动力缺乏、技术落后这三大问题。 劳动力缺乏和技术落后根源于人口不足。因为社会大分工，就是人口大爆炸所带来的。大量的人口出现，并且涌入各个生产领域，给各个生产领域带去充足的劳动力，继而推动生产经验的累积，是技术进步的基础。 人口不足，就是印度文明社会发展的主要矛盾。所以，对于人口的需要，在印度文化中表现的相当地突出。人口的产生，根源于生殖，而古代印度人对于生殖器崇拜达到了疯狂夸张，甚至是病态的程度。 生殖器崇拜，在人类文明社会初期，是很常见的崇拜。不同的文明国度，都经历了这样的历史阶段。然而，没有一个文明国度如古代印度一般，狂热到难以置信的地步。比如说，在印度神话中，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的湿婆，一次性生活的时间可以持续一百年，而恒河竟然就是湿婆达到高潮后射出来的，其生殖器的长度让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的毗湿奴化身的野猪跑了一千年都没有找到尽头。 如果说，古希腊人就是奔跑的生殖器，古罗马人是怒放的生殖器，那么古印度人就是带身体的生殖器。这种狂热的生殖器崇拜，其根源就是对于人口的需要。古印度的很多文化都是从这个需要中产生的。例如，瑜伽，产生于印度，在世界范围广泛传播。 瑜伽，从现代人的观点看，是一种健身运动。在古代印度，瑜伽研究的就是人类该如何进行性生活，以达到快速繁衍人口的效果。从一定角度来说，瑜伽中的各种姿势，实际上就是性生活的姿势。印度文化中的哲学、思想等，都是围绕着增加人口这个主题。 古代印度，除了从根源上去研究如何繁衍增加人口外，还有引入外来人口的文化特点。种姓制度，最初的只有四大等级：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不包括在等级之内的不可接触的贱民。然而，后期种姓制度的发展，却越来越多地出现了更多的种姓，这就是副种姓。副种姓又被称为亚种姓或者是次种姓，印度绝大部分人口都属于亚种姓。 种姓，从功能上看，相当于中国的宗族，而亚种姓相当于中国的行会。印度的亚种姓分支庞大而众多，一个行业就意味着一个种姓。每当印度社会出现一个新的行业时，就会派生出一个新的亚种姓。 人口的增长源于需要，古代印度社会的人口增长绝大部分源于吠舍和首陀罗这两个种姓，因为这两个种姓主要进行的就是农业生产，农业生产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刹帝利以及婆罗门从事军事文化这些上层建筑的工作，所以人口增长十分缓慢。这个情况下，婆罗门会大量赐予某一个地区所有的人口以高种姓。 例如，尼泊尔，这个地区，就全部都是高种姓。婆罗门为了保护自身的安全，还会大量赐予一个村庄集体以刹帝利的高种姓。后来入侵者，如波斯人、阿拉伯人、突厥人、希腊人等从西北角涌入的其它民族，也会被赐予高种姓。这从一定角度上讲，种姓并非是天生的。 大量赐予外来民以高种姓，不仅可以吸引外来人口，更能引进更加先进的技术，加快印度社会的发展。人口与技术，正是印度文明社会所缺乏的。当然，这也有一个局限性，就是外来人口都是高种姓，技术都应用于上层。这使得印度的农村，其发展，在几千年的文明进程中几乎陷入了停滞的状态。 种姓制度，适应了印度社会对于人口的需要，对于印度文明社会来说，具有很大的优越性。这一点，从印度教能够根植于印度，而佛教几乎在印度消亡就可以看出来。开放性的宗教，都是为了使文明中心的人口扩散出去，走出去。而比较封闭性的宗教，则是让其他地区的人口涌进来。 种姓制度对于印度人的重要性，这就好比是教区制度之于欧洲人、宗族制度之于中国人。如果连人都没有，即便拥有整个世界也毫无意义。历史上，所有的政治经济文化，都源于对人口的竞争。如古代中国的战乱，无一不是为了人口和地盘。人口是社会一切发展的基础。 在地理环境的限制下，印度文明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护人口，种姓制度就具有很大的宽容性。这一点似乎很难解释，涉及的黑暗面和不可说的东西非常多。大部分人，都认为种姓制度不仅落后，因为其制度所造成的隔阂，所造成的等级差异，更是十分残酷。特别是中国人，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生活在文化十分宽容社会环境中，每一个人都有选择职业和追求幸福的权力。 即便是乞丐、和尚，或许也能在某一天成就一番事业，如布衣天子刘邦和朱元璋。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故事，那就更多了。而种姓制度，从出生，就意味着不平等，意味着只能待在原来的位置，不能有任何的追求。 除了自由平等，以及选择职业和追求幸福的权力外，还有一个最基本的权力，这个权力就是生存的权力。古代印度，因为地理环境的限制，缺乏一个强大的文明中心，没有人口爆炸式的增长以及划时代的技术突破。这意味着，印度众多的种族，都不能在文明中心先进的文化技术的洗礼下被同化成为一个民族。 这个情况下，种姓制度虽然残酷，但是其对于印度文明来说，就具有很大的优越性以及宽容性。种姓制度能够保证每一个种族，即便是人口最少，最落后的种族，也会因为种姓制度所给予他们的位置，得到最起码的生存权。 因为种姓制度的存在，因为种姓制度的规定，他们的生存权不会遭到其他强大种族的侵犯。印度有五大不同的种族，两百多个，甚至更多的，拥有自己独特语言和文化的民族存在。种姓制度包容了他们的一切，通过赋予种姓，给予了其生存下去最起码的位置，即便这个位置很低。 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没有种姓制度，古代印度社会所面对的是什么？将会是频繁的种族仇杀，会有大量的人口在无尽的战争和仇杀中消失。这样的例子，在人类文明的发展史上，太常见的，即便是现代，依然很常见。 比如说，近代法西斯煽动种族仇杀，对犹太人进行种族灭绝的迫害。西欧殖民者，在殖民的过程中，就以上帝的名义对所谓落后的低等的民族进行种族灭绝。美洲和澳洲的土著民族，不知道有多少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这就是一直在宣扬平等自由的西方人所做出来的事情。 殖民体系瓦解后，在非洲，一些国家独立后，其主体民族，就曾对国内其他民族进行种族灭绝。其血腥，其残忍，令人发指。这样例子很多，不想陈述，稍微百度一下，就能找到很多。血腥的景象，不忍描绘，怕影响心境。 种姓制度在古代印度文明社会的优越性，就体现在其能够促进人口增长，吸引外来人口和文化技术上，能够保护每一个行业，每一个种族最根本的生存和发展空间。 工业时代，种姓制度限制了人口的流动，已经不再适合印度社会的发展。 工业时代，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城市工厂能够集中更多的人口。工业时代的到来，解决了印度文明世界，三千年所面对的缺少一个强大文明中心的矛盾。工业时代的到来，人口已经能够突破地理环境的限制，从而集中于大城市，这意味着种姓制度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种姓制度的产生和长期存在于印度文明世界的根源，就是为了集中人口，以便促进人口的快速增长和技术的突破。工业时代的到来与种姓制度相叠加，使得印度人口爆炸式地增长。现在的印度文明世界，包括巴基斯坦、印度、孟加拉国，都是人口过亿的国家。其中印度的人口规模已经达到了十一亿，甚至更多。在以后，人口规模，甚至会超过中国。 古代印度文明世界，种姓制度在职业上进行划分，就是为了保证每一个职业都有充足的劳动力进行生产。而现在的印度，人口已经爆炸式地增长。工业时代，信息时代，其主要的特点，就是行业的出现与消失都非常快。种姓制度造成的隔阂，限制了人口的流动，限制了人口在各个行业的自由分布和竞争，不利于社会化大生产和技术进步。消失的行业，其种姓的存在毫无必要，新出现行业，又没有新的种姓去进行生产。这就限制了印度社会的经济发展。 相比经济的发展，印度更需要的是文化发展。发展更先进的文化，以便补充种姓制度废除后的真空，而不是完全用西方的文化进行替代。印度文明社会，从古至今就是一个种族林立，民族、语言和文化众多的国度。西方则是民族国家，引用西方文化，很可能引发民族矛盾。只有依靠自身的文化特点，根据现实的文化需要，不断加快自身精神文化建设，才是解决各种社会问题的关键。 综上所述：人类文明社会的发展，是人口的不断增长，是生产技术的不断进步。在农业时代，种姓制度适应了印度文明社会的发展，能够在地理环境的限制下，最大限度地保证人口的增长以及生产技术的传播和进步，保证各个种族最起码的生存权，维持着古代印度文明社会生产发展的秩序。这就是种姓制度牢牢把控印度文明社会三千年的根本原因。 从种姓制度在古代印度文明世界的作用中，可以看出，每一个文明，每一个制度，都有其时代性和地域性。要推动自身文明社会的发展，绝对不可以生搬硬套西方人的文明成果，必须结合自身的特点，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和实事求是的态度，去发展自身的特色。 这个世界，是一个精彩的世界，是一个多样化的世界。在追求工业化、城市化和信息化的发展道路上，不仅仅只是西方人所走过的那一条。每一个文明国度，都有自己的特色，都有适合自身发展的道路。条条道路通罗马，成功的路不止一条，迷信西方是不可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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