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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谁爱清流频击楫,谁说秀水世无双-贬谪北归最后的咏叹之疑

 桂临塞上 2020-06-17

鸳江秀水世无双》·苏轼

我爱清流频击楫,

鸳江秀水世无双。

出自《历代诗人咏梧州》中记载

苏轼两过梧州,留诗数首。近些年被梧州人频频说起,挂在嘴上,据说也是苏轼的诗句“鸳鸯秀水世无双”几乎成了梧州挖掘出来的名片式的广告词了。殊不知,这乃是“伪作”。

自熙宁四年(1071年)始,苏轼因与主张变法的新党意见不同而开始一生的“黄州惠州儋州”(自嘲诗句)颠沛生涯,由惠州至儋州途中和儋州北归途中,苏轼曾两过梧州。并稍作停留,且留诗数首。那时候,在中原政权统治者的意识中,岭南(苍梧之野)乃南蛮瘴疠之乡,是排挤异已、发配苦差,贬谪官员、流放干部的好去处。于是乎历代不断有倒霉的文人学者在岭南的山山水水留下了印迹和身影,苏轼也是这样,政敌当然希望他越远越好!诗人不幸,但却是梧州之幸。因为这方山水里留下了文豪的诗篇传颂!

此两句是残诗,是从《历代诗人咏梧州》一书找出,奇怪的是,诗名直接就是诗句中的一句:《鸳江秀水世无双》,这不合古人写诗的规范,古人写诗会用诗中的一句作题目吗?更何况是出自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大文豪:苏轼之手,这有些可疑。

《苍梧县志》,倒是看到有明朝黄裳吉咏苍梧城七律一首,最后一句为:我爱清涟频击楫,渔歌随处有沧浪。渔歌,就是当地渔民们在长期的水上生活和劳作中创造出来的,用来抒发情感,传授劳动经验的一种艺术形式,简单说就是水上歌谣(包括滩路歌,对歌,渔歌),这句诗和传说是苏轼写的那句我爱清流频击楫,鸳江秀水世无双很相似。只是谁把“渔歌随处有沧浪”改成“鸳江秀水世无双”、“清涟”改成俗气的“清流”然后又栽到苏轼的头上呢?而且又弄成残句,颇有掩人耳目的感觉?又或者是黄裳吉模仿苏轼的诗句?毕竟苏轼是宋人,在前,黄裳吉是明朝人,在后。

再查《苍梧县志》对于“鸳江”的词条全文:鸳江,桂、大两江合流处,一清一浊,两圆晕,极明显,俗名鸳鸯水【续采访】,词条后面是一片空白。这本县志是同治年间编纂,从编纂人员目录里得知,是由五十六位官员和进士、举人、秀才们遍查古籍资料著成,而且这个“【续采访】”意思是这个词条是在民间经过实地调查采访而获取的,之前未有见到文字(包括志书,诗词歌赋)记载和记录;同时,词条也说明鸳江的称谓不过是当地人用的“俗名”而已。志书的编纂,在古代是非常严谨的,属于官方行为,所以行文落笔都是经过严谨的考究和查验。

这也同时表明:“鸳鸯江”这个称谓从未以文字记载的形式进入过官家典籍,除了当地人,不为外人知悉,包括文人墨客,因而也没有人(包括当地文人学者)吟咏赞美。苏轼两过梧州,也只是短暂停留,他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细致的了解呢?

再有,从时间上分析。

苏轼从惠州南去儋州第一次路过梧州时候,正值春天,这时候正是梧州古八景:"桂江春泛"的美好时节,水色清冽平静景色宜人,就算是渡船的艄公人家跟他介绍鸳鸯水,他也想象不出来"鸳江"是什么样子。对于一个喜欢吟诗作赋的人来说,没有留下吟颂桂江的诗篇,不太合理,加上要知道,其时他已是花甲之年,而且是去海南,苏轼给友人王古写信道:“某垂老投荒,无复生还之望。昨与长子迈诀,已处置后事矣。今到海南,首当作棺,次便作墓,乃留手疏与诸子,死则葬海外。”这份心情之下,他如何有心思泛舟作乐?

第二次苏轼是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六月二十日离开海南归大陆到廉州(合浦),过了中秋于八月二十九日离开廉州沿南流江北上,九月底才到梧州!此时,西江已经过了丰水期,上游的雨季也结束,江面平缓,从龚州(平南)流下来的浔江水和桂江流出的水汇合,都会是一个颜色,不像丰水期,桂江清浔江浊。就算是他是兴奋有北归之日,泛舟游江,也看不到“鸳江”的样子。

所以,苏轼停留梧州的时候是没有机会看到两江清浊分明的景色的。

换一句话来说,这句“我爱清流频击楫,鸳江秀水世无双”身份可疑、出处莫名的“东坡诗”,明显是后人的伪作。或者是当地某位文人站在江流汇合处有感而发,他可能是出于热爱自己的家乡的目的,借苏轼的名气来流传宣扬而已。并非恶意炒作。未料,以讹传讹,假也变成真的了。有人说,泾渭分明的成语出处,泾水和渭水合流处尚不敢自称“世无双”,不成想竟有地方借东坡自吹起来,不过黔驴之技罢了!

其实不然。

不管这句“鸳鸯秀水世无双”是否真的那么了不起?反正鸳江秀自明朝起已经成为梧州古八景之首。假苏轼之手成就了一方美景,也算是善意的欺骗吧,没必要较真。又不是做坏事。世上一清一浊的两江合流处多的是,但梧州这处确实又是风景别致,它地处闹市,站江边就可以欣赏到。江面宽阔,大江东去,舟楫穿梭,风起云涌的日子更是气象万千,水天辉映,绮丽雄壮。

苏轼对梧州的江水还是很有感叹的!下儋州过江时“孤城吹角烟树里,落日未落江苍茫”,看着江上落日未落,正好对应了诗人的心境,都六十岁了,还要被谪贬更荒芜之地,感到生还北归渺茫啊!以至于都打定主意“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古真吾乡”就把海南当做自己人生的最后一站吧。因为古人都讲究落叶归根,都希望自己能回到家乡,而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所以就看着落日,有感而作这首给弟弟苏辙的别留诗。

不曾想,三年后还可以生还北归,重回到梧州时,独饮独醉,《藤州江上夜起对月赠邵道士》描述:“乃呼邵道士,取琴月下弹。相与乘一叶,夜下苍梧滩”,兴奋之情溢然于表。是啊,其时和他一样罹难遭贬的人大多已经作古,惟有他还可以在荒蛮之地有重归之日,能不高兴吗?

那个月夜,他坐在一叶扁舟上,面对东流的大江,听着潺潺水声,和琴轻弹,悠扬的旋律里,他感叹到:“江月照我心。江水洗我肝”,我重生了!不再漂泊。

或许,这才是他的咏叹吧!

我是威记!谢谢阅读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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