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曾经,我的理想如此卑微(作者:张书亮)

 新用户06868399 2020-06-24

曾经,我的理想如此卑微
文/ 张书亮  校对编辑/王成海

作者照片

每当我看到大街上、国道上、高速路上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车,就不由自主地产生无穷的感叹,社会发展也太快了,如现代的车速一样,过去的日行千里似乎早不能代表它的发展之快。于是就不由地想起当年许多和自己有关的车子的事情来。
         
当历史的车轮滚动到1951年的时候,新中国已经宣布成立两年了。这年秋天我出生了。大概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就记得我们那个小山村的泥路上有牛车马车滚过。那时在我的眼里,这些车无异于现在的飞机,妄想着有一天可以坐上去享受一把,但,那是不可能的。赶车的人是我严肃魁梧的三叔,车上套的是高大的红犍牛,瞪着铜铃似的红眼情,看着就害怕。木轮车隆隆地从村旁滚过,他们高傲地过去了,根本不瞟我一眼。
又过了大约一二年,我已经很强大了,和一群小顽皮们满村里乱窜,上山爬树,下河摸鱼,无所不为。在村道上看见牛车过来,包括我在内的一群小混蛋撒开腿追上去,眼看着摸着车了,车倌大喝一声,“啪”,朝后甩一鞭子,一伙“英雄”立刻四处逃窜起来。一会儿,又来一辆,是二爷赶的黑牛车,过来的时候,二爷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小玩闹们不敢追了,而我上去了,刚爬上车,车站下了,二爷从前面转过来,一把把我拉下来,一边拿鞭杆子打屁股,一边骂:“叫你爬车!叫你爬车!”我跑回家跟妈说,我爬车,二爷打我。妈说活该!长大后才明白,那时大人们不让爬上车的心意啦。

后来村里有了胶轮大车,那车是何等的气派。车也比牛车大多了,装两个粗胖的胶轮,还有车闸,套上三匹马,辕马是队里最高大的大红儿马,套里是紫茄子马和白花马,一色的皮套绳,马笼头上带着红缨子,辕马的脖子上还有一串铜铃铛。车倌是连锁叔,红红的脸,高大粗壮的身躯,手里拿着丈数长的竹竿大挑鞭。咦,那个威武雄壮,似乎只有他才配做这大马车的车倌。生产队有了这大马车,一切拉运全靠它了。春天往地里送肥,夏天到外地跑运输。秋天最忙,庄稼收割之后,把割倒的庄稼拉回场面里。我那时十四五岁,在村里远远的瞭见山梁上拉庄稼的马车出现了,车上的庄稼个子装得小山似的,连锁叔叉开两腿站在车辕手,手里挥舞着大鞭,颇象一个临阵的将军。那时我想,我长大了一定要像连锁叔一样做一个大马车的车倌。

十多年之后村里有了四辆胶轮大车。连锁叔当然还是那样做车倌。不过赶马车也是有危险的。听说有一次,连锁叔赶马车上山拉石头,下坡的时候,磨杆(即车闸)坏了,马车便顺着山路飞驰下来,马也受惊跑起来,连锁叔脚下一绊跌倒了,这时那驾辕的大红全力坐坡,同时一低头咬住他的衣裳把他拉起来,才保全了他的生命。日后人们都说马是通人性的。又过了几年,那大红马老了,再也拉不了车了。队里决定把它卖到屠宰场。连锁叔找到队长说,这马给队里没少做贡献,也救过我的命,就不要把它卖到屠宰场,一定要卖,那我买下养活它。赵队长叹了口气说,那就不卖了,队里养着。后来不知那一年,大红儿马终于老死在槽边。

七十年代村里已有几家买上自行车了。当然那都是能挣几个活钱的人家,比如供销社售货员了,大队干部了,公立老师了等等。当然也有的就是农民但光景过得好的,也买了。那时买个自行车也不容易,别说人们没钱买,其实供销社供货更少,你真有钱了想买个车子,往往还得走后门。找人跟供销社的人拉关系,否则有钱也不行,就像那个时候有钱没粮票你也买不到米面一样。

那时我看見人家骑自行车实在有些眼红。有自行车的人家把自行车打扮得花红柳绿,车架子全部用专用的各色布条、塑料条包裹起来,把上还用毛线挑上把套,还有花边,掉上两个红绿的绒球,辐条上还要挂上各色绒毛条子,前后车轴上还有绒毛的圈圈。骑行也格外小心,路不好了就下来推着,若遇上泥泞的路,干脆抗在肩上。骑回家里,一定放在室内,有人甚至挂在堂屋的墙上。爱惜之心绝不亚于现在的人买上一辆心仪的小轿车。邻村一位大叔积攒多年终于买了一辆新红旗自行车,他舍不得骑,平时用油布包裹好挂在堂屋的墙上,每当骑行时,先把要走的路上的石子等拣拾干净,然后取下车来,擦抹一番,才小心地上路。那年他一冬天没骑,包好挂起来。结果第二年夏天取下来一看,瓦圈辐条等人全锈坏了,气得他生了一场病。

1974年我们那里好收成,我白天去学校上课,夜里在场面加班挣一份工分。我在村里是好劳力,场面里往脱谷机里填麦子是高强度劳动,既要有力还得舍力;既要胆子大还得使巧劲   。有的人有力也不想干,怕出事故。因为那几年脱粒机上打断胳膊打了手的人还真不少。也有的人就是填不进去,脱不出东西来。我是使用脱粒机的好手,有时你不想去干都不行,生产队长为加快场收进度,找上门来让我去加班,而且是高工分。上半夜加完班,到下半夜我又帮夜(帮夜就是每年场收时有别的生产队配一个看场守夜的,本生产队再出一个基干民兵帮助看场守夜),再挣一份工分。半夜里柴油机熄火后,因天气冷,第二天就发不着。后来队长说把柴油机舁进饲养室,可场面到饲养室虽然不远,但拐拐弯弯经过牲口棚圈,只能两个人舁,人多了过不去。场面里三四十个青壮年,都试了,两个人一条杠谁也舁不起那580斤的柴油机。结果只有我和龚占海两人能舁起来走。我不知别人是真抬不起来,还是假的,总之,我们两人半夜舁进去,每人挣12分,第二天早晨舁出来又给12分。12分工,就是农村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工分呀。算起来我这一天一夜就挣60分。那年我总共挣了6百多个工(每10分算一个工),再加上妻子的工分。生产队决算之后,一个工分红8角5分,我家扣除口粮款后,净分现款280元。这个数字大概相当于现在的3万多元。有了这笔钱之后,我的心也就蠢蠢欲动起来,也想决定买自行车了。买新的,不可能,咱不想找人走后门。于是我去集宁的自由市场买了一辆九成新的加重飞鸽牌自行车,花了190元(那时一辆新加重飞鸽是176元)。擦抹了一下,也挺新的,自行车买上了,心满意足。这车子实在不赖,我骑着它,带上老婆孩子进过城下过乡,东跑西逛,也着实风光了几天。后来这辆车子一直陪了我二十多年。后来想想,虽然那年我买上心仪已久的自行车,可我当时是遭的啥罪受的啥苦呀!再后来我又买了摩托车,去年又买了一辆四轮电动车,但这些就与羡慕和爱关系不大了,多是为了用它。因为人一上了年纪,什么风光呀好看呀,都无所谓了。象我现在穿衣服,只要穿得舒服就好,什么质量呀板型呀,对我已经没什么意义,一件衣服只要不乱,一直穿,十年八年也不换,过年也不换新衣。头发白了,孩子早让染,不染,白就白,我不准备给谁看。

难道我现在没有所爱了吗?有,爱书,爱书法,想写作。从小爱看书,虽然钱少,但也省吃俭用买过一些,直至今天日日不离书,也靠书吃了一辈子饭。爱书法,爱到痴迷,一天不写几笔,好象少吃了一顿饭一样,空得难受。想写文章,那是年轻时的追求,几十年没追上,不成功。老了不甘心,还想试试。不成也罢,总之我追过了就行,不后悔。

作者书法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