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岁月的见证者：铁石头
文/王成海
前几年回村，闲来无事，在父母家院外种菜的小圐圙周边转悠，妄想寻找出一些童年玩过的痕迹，果然在一堵坍塌的圐圙墙下有了发现，一块篮球大的铁石头静静地深陷在墙下的泥土里。我找来了铁锹费了很大劲才把它挖了出来，抱到院里，告诉父亲不要扔掉，父亲很是疑惑，说一块似铁非铁的东西有什么用？我说这是历史的见证，先保存起来，不一定以后真还有点作用呢，父亲于是用一个破烂的洗脸盆给扣了起来……
说起铁石头，我就想起了童年的一些事情。我们家在我们村的最南端，过去，一出院门就是一片草滩，草滩过后是一条队里为了浇地挖出的所谓小河，小河南侧是一片树林，树林南边是自然形成的一条河流，我们称之为大河，大河南边就是山头和田野了。
那时我家大门前的草滩一直是我们童年玩耍的乐园，春天挖兔草，夏秋剜猪菜，冬天滑冰车，可以说这里承载了我们太多童年的记忆。
打我记事起就记得在大门前的那片草滩里经常看到零零星星大小不一的一些似铁非铁、似石头非石头的东西，它们大多呈黑褐色，形状为似圆非圆的二圆疙瘩，上面坑坑洼洼，粗糙不堪，而分量却又很重，我们搬也搬不动。对此，我曾经询问过父母亲，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父母说是铁石头，是五八年全国大炼钢铁时候留下的产物。那时候我因为年纪尚小，知道的东西太少，面对父母的回答，听了之后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的雾水。直到多年之后，我才从书本上知道，在五八年的时候，我们国家为了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天堂，曾经掀起过轰轰烈烈的“大跃进运动”，在这场大跃进运动中，曾经有一场精彩的剧目就是在钢铁产量上要“三年超英，五年赶美”，为此全国上上下下，家家户户都卷入到了这场疯狂的大炼钢的风潮中，村村搭建炼钢土炉，户户都出炼钢工人，家家奉献炼钢材料。据说每个村庄为了完成上级下达的炼钢任务指标，几乎家家把屋里所有的铁东西，包括做饭的铁锅都奉献出来炼了钢铁啦，可炼钢绝不是小孩玩的游戏，最后到头来在全国各地满目疮痍的村庄里就留下了许许多多似铁非铁似石头非石头的这些荒唐怪物。
后来，我们家大门前的草滩也是几经变迁，先是大队用拖拉机把这里开垦成了一片耕地，年年种一些打油的菜籽，人们家的猪羊连门都不能出，一出就跑到了地里，遭到看地人的一顿毒打。再后来这片耕地大队又废弃不种了，但村民私自是不能种的，过了几年又成了杂草丛生的荒地。再后来国家政策松动起来，说老百姓又能在房前檐后种点蔬菜了，可以不按资本主义的尾巴论处，人们就纷纷把这些地方围了起来变做了自己家的菜地。就在这不停的变迁中，我们家门前草滩中早年遗留下来的那些到处可见的荒唐岁月的见证者——铁石头也渐渐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了，现在几乎很难再找到它们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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