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城市扎门乌德印象记
文/乔有才

二连浩特市到扎门乌德市,车程最长不到八公里,这就是中蒙两国隔界相望的两座口岸城市的实际距离。这两座城市,与其说是邻居,我倒觉的不如说是对手。他们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岁月当中,在彼长我消,彼消我长地较量着,也见证了对方的变化。这两座城市处于同纬度带,气候特点相同,地理景观也一致,属典型的大陆性沙漠气候。冬冷夏热,降水少,有些极端,也有些夸张。这些年来,二连浩特市在经济,文化繁荣发达的同时,人文和自然环境也发生了巨大的改观,一跃成为沙漠中的绿化之城。
而扎门乌德市,依然被漫漫黄沙包围着,不是坚守,而是无奈。城市与沙漠在相互撕扯中,做了让步,于是沙漠中的小城,小城中的沙漠,把它变得真实而远古。
扎门乌德的街道,除了几条当年苏联军用机场拆下得预成板铺就的路面之外,其余全是土路,有的地段,积着厚厚的沙土,汽车拋锚在半道,也是司空见惯的常事。一堵用水泥板儿,木板儿或铁板儿做成的墙,时间一长,变成一座沙丘的脊梁,可有行人来往。
干热的夏天,太阳不是一般的毒,匆匆的行人,头上搭一条浸湿的毛巾,戴着太阳镜,脚下穿高筒马靴,走进厚沙里,吃力地迈出大步。开俄罗斯越野吉普的小伙子,更爱光着膀子,将车门玻璃窗取下,疾驰过去,后面拖着长长的两股土烟。

扎门乌德市是蒙古国对外开放的重要口岸城市,经贸往来,口岸繁荣,也给这儿的人带来了便利和实惠,较蒙古国其他城市而言,这是比较富有和发达的。正是如此,这儿也是蒙古国各地人们向往的地方,聚居着官员、富人、牧人、穷人和流浪者。以火车站为中心的闹市区周边,多半是官员和职能部门人员办公或住宅区,再向外扩散,见富人别墅和房屋。最西北处,全是蒙古包和木板房构建的住宅,零零乱乱一大片,住的也多半是穷人。这儿的建筑风格,受俄罗斯的影响很大,也比较随意,形成一种特色。
闹市区中心附近,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是都市生活,而西北部蒙古包和木板房聚居区,因为装饰涂料各色各样,也变得花花绿绿,是另外一道风景。那头沙子最多,也最纯净。
扎门乌德市没有浅井水,就是深层水也带咸味,口感很差。除了政府机关单位的人和有钱人有自来水外,西北部蒙古包区没有,每天靠井房定时卖水,才有水用。打水,也可能成了他们固定的营生。打水的队伍里有妇女,也有儿童,上年纪的人比较多。他们有的是推着手推车,上面是比较大的铝罐或塑料罐,也有双人提的带耳塑料桶,最常见得是塑料卡了。我曾见一个不到十多岁的小男孩,吃力地将满卡子水,抗到肩,身体晃悠半天,也稳不了,顺着劲往前跑一段,连人带卡摔倒在沙子里,缓过劲儿来,又重复着前面的动作,继续往回家抬。
在这儿,随处可见的黄沙,融入了他们的生活当中,也给了他们最大的安慰。傍晚时分,赤着脚的孩子们,在沙地里嬉闹,玩乐,踢球,摔跤。姑娘和小伙子们选择高势的沙包,喝饮料或啤酒,亲蜜地交谈着。年老的人,悠闲地坐在沙子中间,静静地看着孩子们的世界。醉酒的人,找不回家,可能也没有家,干脆就躺在沙子里,呼呼地大睡。
街上,除了行人,车辆外,野狗较多,牛马羊等也不少。
这儿的人,有一种习惯就是睡得迟,起得迟,生活的节奏总是不慌不忙。有好多人,晚上偏好在外面露天睡,或屋顶,或院内,早上十点多钟还不见起来。

常给中国人承包的工地里打小工的苏丽玛,就住在西北部蒙古包聚居区内,她大约有四十五,六岁左右,不太善言语,个子不高,长得很墩实,黑红黑红的脸,干气力活儿,又踏实,比男人都强,是个寡妇。据说,前后嫁过两个男人,这两个男人都死了。第一个是病死的,另一个是车祸死的。两个男人留给她的家产就是一顶蒙古包和六个孩子。最大的,二十刚出头,最小的也只有五,六岁。有一天,工地等料停工了,我们决定应该到苏丽玛家去探望一下。她的蒙古包里,几乎没有陈设,进门当地一个大炉子,左右两边各放一张床,靠后是一个柜子,上边掛着些旧年的照片。没有水,没有电,听说还有台电视并戒指也都典当出去了。一家大大小小,吃穿用度,全靠她打零工来维持,日子艰难苦寒是可想而知的。那天,天近傍晚,苏丽玛点上半截蜡烛,给我们每人倒了碗茶。我们带来啤酒,熟肉制品和蔬果之类的东西,也不少。苏丽玛打典了几样,让大家一起吃晚餐。不知谁提意说到包外吧,大家一起去到院中沙子上围坐一团。坐在包外的沙子上,真惬意!升起的月亮,照着蒙古包,也照着沙地,东南闹市区灯火辉煌,人声鼎沸,隐约依稀可辨,西天边彩霞还带浅浅余色,眺望远方茫茫大漠,幽深暗然。
席间,苏丽玛一改往日的木讷,也深情地唱起了歌。唱吧,大家一起唱!今晚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沙漠也给了这里的人们更多的性格体会,艰难的日子,也磨炼了意志,把痛苦化作勇气,用豁达面对人生。
这就是扎门乌德,一座沙漠中的小城。

你喜欢的文章链接,点击即可阅读:
说说托县辣椒
那一年,我经历的荒唐事
老家美味—莜面磨擦擦
岳母
莜面糊糊味道香
不堪回首的搂地毛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