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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花

 心然的原香 2020-06-28

心然简介:陈艳萍,湖北天门人,现居武汉。从生命的原香出发,与美同行,抒写生活,乡愁,诗情以及远方。

郑军是弟弟的朋友。十一期间,跟着弟弟去咸宁的郑家做客。

那个地方叫官塘驿镇。这个名字留给听者的想象力很充分,昭示着,古时候,这里是官家驿站。

地理位置独特,属于交界处,被大山包围着。山上,竹子多。郑指着前面一座山峰说,翻过去,就是姑妈家。但已不是咸宁,而是崇阳。她外婆家的黑犬,生了两只小犬,郑家一只,姑妈家抱走一只。日后,狗妈妈经常翻山越岭,去崇阳那边看自己的孩子。这里还和赤壁接壤,盘山公路上,有一个明显的分界点。这边,是咸宁,那边是赤壁。

家就在一片竹林中,门口种一溜紫茉莉。花色是胭脂红,有的地方叫它胭脂花。开花时节,白天是收拢的,晚饭后才开,有些地方叫它“晚饭

十月,紫茉莉正一边开着花一边结着籽。它的籽是黑色的,有花纹,落满一地。似地雷的形状。所以有些地方,还叫它地雷花锤开,有瓤,白色,可作粉,故有的地方还叫它“粉豆花”。

我有心着要留一些籽,没有在地上捡,而是在花上捡拾。籽已熟透,正准备坠落,我轻轻一拿,就是好几粒。

拿一张纸包着,带回武汉。

春天来临,到了播种的时节,我拿出紫茉莉的花籽,两粒一窝点在楼下的泥土里。一二十天后,在播种子的地方,埋了一点儿复合肥。

或许是点得有些早,迟迟没有发出芽儿来。若是别的花草,或许会又些急。但是这次,我不急。这种子的特性是极易繁衍,又是我亲手采得,且是很成熟的很饱满的很大粒的,不可能不发芽。

又过了些天,紫茉莉才发出芽儿。尔后,就长得很快了。

同时播下的种子,在同一片土壤里,且同时给了同样多的复合肥,但这些紫茉莉的植株,长势却很不同。中间那棵植株,长得最好。茎很粗,一节一节,如竹子,让人联想到拐杖。枝纷披,发散开,葱茏一片,下面可站四五只躲雨的肥鸡。叶子,是尖尖的桃形。不逗虫,整个树身干净得如同明矾沉淀过的清水。

虽说紫茉莉不喜大太阳,但也还是需要光照,这个正中的位置最好。而且,这地方通风。微风拂过,对于植物,是很重要的抚触。就好比婴儿的成长,身体抚触得充分,孩子发育得更健康。

这就是个体生命的命运。看起来差不多的际遇,其实差距很大,全是细枝末节,全是不经意间。结果,却只能是个体生命自身承受。

开花,也是从中间这棵长势最好的植株开始。六月初的某天,先是一粒胭脂红的小点,再是一天一个样的变化。白天,花卷起来的时候,是筒状。吃晚饭的光景,花开了

名字虽然带着“茉莉”两字,但和大家都知道的茉莉花很不同。花瓣很大,五片,有棱,如喇叭花的形状。闻一闻,没有茉莉花那般的幽香。

但有一点,它们是相似的,只在傍晚开。或许,这是它们同叫“茉莉”的原因吧。

这样的开花规律,有一种保全生命的智慧。傍晚开,后收拢,致使它的花不容易萎败凋谢,是常开常新的。如同人的衣服,衣莫若新啊!

紫茉莉属于山野荒地,属于农家庭院。花朵不香,花色花叶不特别,人们大多不会特意种它。看见它,只会说,哪里哪里有很多这种花,贱气得很。

一天里的无数次,我的眼睛会瞟向紫茉莉。当我想着它是从咸宁被我悄悄带回来的时候,生命的漂泊感涌上心头。

所有的生命,其实都不能质问来处。这些紫茉莉,是从咸宁带回来,但它的母枝来自哪里,谁也不知道。就像我们人,有父母,有祖父母,有曾祖父母,但也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来自哪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如同紫茉莉那般,活好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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