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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韩/那年我才十七岁

 西宁的表情 2020-06-28


那年我才十七岁

文作者|“疯”韩(青海) 主播|艺心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风雨历程,都怀揣自己不同的梦想。人生平凡而又短暂,就像每一段流水都不可重复。1983年年底,刚満十七周岁的我,一直沉浸在参军入伍的欢乐之中,对母亲含泪为我收拾东西、父亲默默无语为我送行无法理解。
 


化隆县城往西宁的卡车离开车站时,那声划破长空的喇叭声,才把我惊醒,看着街道两旁敲锣打鼓的送行人,看着恸哭流泪挥着双手告别的亲人,我忽然意识到我己经离开了这片生我的土地,离开了抚育我十七年的父母。车轮已经驶出了县城,从此对故乡对亲人的无尽眷恋伴随着我开始新的生活。 
 
从卡车到火车,又从火车到卡车经三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陕西合阳的某部驻军营地。当看到迎接我们的是排着整齐的队伍,手持鲜花和红色飘带,高呼着热烈欢迎的口号震天动地,戴着帽徽领章整齐的队伍,看到哪个场景,心里高兴的滋味无法形容。望着朝气蓬勃的战友和多层建筑的营房,我暗暗的决心:在这里一定要干出名堂来!
 


入伍新兵严格的训练,公式化的生活,我无所畏惧,咬咬牙新训就能挺过去,唯一想起昔日的老师、同学,想起故乡的明月山水、父母的舐犊之爱、兄妹们的手足之情,不由得思想开始开小差,偷偷地抹泪揉眼。平日里给家人写信,希望有一日回家探亲,不厌其烦地讲马营山冬夏的风景,瑶湾泉水的甘甜,拉干河清澈透明的流水,加合砖瓦厂烟囱的高耸,己成为我生活中的乐趣。而家乡的亲人,无时无刻在关心自己,千方百计让我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好好学习,风雨无阻的摔打中锻练成长。 
 
一次收到家中的来信,说我离开家后母亲没有一天不想我的,她的枕头夜夜没有干过,听说部队训练严格,小灶生活很苦,她托县上探亲的老兵捎来一点东西。几天后我收到一个小木箱,里面装的全是吃的。四周塞满了挂面和罐头,中间放着一个大瓷碗,碗里装满了麸皮,麸皮中埋了几枚生鸡蛋。当我心翼翼地取出这几枚经过一千多公里长途运输而完好无损的生鸡蛋时,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同灶的几位穆斯林战友也为之动容。几枚普通的鸡蛋,饱含着父母对我的厚爱,我感到自己再没有理由辜负二老的一片深情和希望。从那之后,我把父母的爱,对家乡的爱深埋在心底,开始了新的目标和愿望。
 


新训结束后,我被分配到团部通讯班。有一天团长的老娘因脑溢血突然去世。团长是个孝子,尸体不往老家运,怕途中节外生枝,准备在当地火葬场火化。火化之前,并按他们的风俗停放三天。团长悲痛之后郑重宣布:通讯班给他老娘守灵,凡夜晚守灵者,丧事过后放假10天,或年底回家探亲一次。其诱惑力真不小。然而,这节骨眼上新老接替,大部分老兵己退伍,新兵胆小。除我当即自告奋勇参加守夜外,响应者再无第二人,夜守死人,谁也不愿揽这倒霉差事。于是,我和另一战友被排在最后一夜,就是去火葬场的前夜。 
 


这天晚上天刚落下帷幕,我和那位战友来到礼堂。高大的礼堂内空空荡荡,两扇大门张着黑洞洞的大口,仿佛随时准备吞进将要入地狱的人。尸体脚端的小桌上,放着一饭米碗,饭上斜插着两只筷子,另有一碟不知名的冷菜,一盘水果,两盏煤油灯的火苗被窗户的风吹得忽明忽暗,摇摆不定,宛如两点鬼火。几只各连队临时赶制的花圈放在两侧,从门缝吹进来的风一吹,纸花便沙沙作响,犹如鬼魂在泣诉。我虽是自告奋勇而来,但今晚一踏进礼堂,与平时看电影的感觉截然相反。感到无比的恐惧,一阵阵阴气袭人,顿觉毛骨悚然。自从来到尘世,还没有陪着死人过夜的经历。这次,为了回家探亲,算是被逼上梁山的。
 
到了后半夜,困意一阵一阵袭来,我俩已经呵欠连天,我眼皮沉重的要命。但为了遵守团长规定,只能强睁双眼熬着。终于,战友把头缩进大衣里面打起了鼾声。我一边抵抗着浓浓的睡意,一边告诫自己:为了回家探亲,千万不能睡觉、千万不要睡觉……… 
 


当我俩被团长一声从梦中喊醒时,天己麻亮。我有点害怕和害羞,团长只说了一句话,行亏你俩是新兵!黑着脸指挥大伙抬尸上车去火葬场了。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虽带给我失望和痛苦,但我却永远不后悔,我毛遂自荐守灵的可笑举动。因为,正是守灵引出的痛苦和失望,才使我冷静,使我成熟,使我品尝了生活中的种种滋味。 
 
团部里站岗放哨是战斗班的事儿,通讯班一般不需要站岗,只给团部发放文件、报纸、信件,给他们搞好内务整理,但班长要求当年的新兵,全班轮流上内岗,初为与战斗班合拼双岗,后减为本班单岗。今天看来军营里昼夜站岗是部队的实属常规,初时觉得很自豪。

通讯班班长(志愿兵)经常在晚上查内岗。发现站岗的人睡觉,他并不惊醒你,而是悄悄地拿走你的枪。站岗的人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枪不在了,极为惊恐,只好第一时间去给班长报告“敌情”。自然班会上做检讨免不了的。  

这个年龄段,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瞌睡。一夜后半夜,站岗时又在岗亭里睡着了,睡前将枪握在手里,以防不测。班长照例查岗,听见岗亭里发出均匀的“呼噜”声,悄悄前去用手摸枪。谁知道我的手紧握枪机,班长取枪的时候,我不知怎么扣响了扳机,“砰”的一声空响。幸好枪膛内无子弹,班长吓出了一身冷汗。正要发作,我如实回答他说,我睡觉的时候,把子弹退岀来了,我从裤兜里掏出来,交给了班长,弄得班长哭笑不得。不过,从那之后听说班长晚上查岗再也不去摸枪了,我也没有班会上做检查,这件事到至今成为我和老班长的秘密。军人站岗放哨睡觉是违犯条令条例的,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军人服从命令为天职。至于自己当初犯的错误,现在忆起来有点渐愧我心。 
 


十七岁人生中最容易犯糊涂事的年龄。军营是人思想迸发、激进的阶段,是走向成熟的分水岭,也是人生行为中举止最可笑、最可爱的年代。今天,当我一次次忆起自己的过去,我不能为自己经历的事情而自豪。说真的,我这位多情爷儿忆一次,身不由己的落一次眼泪。我的心特酸将酸,但同时又很振奋,我为我自己不成熟的过去反思,沉静而客观记录往事,不是无病呻吟,用真诚的心灵在告诉我十七岁那年的故事。有苦有难有歌有哭,但我无悔,因为那毕竟是我真实的生命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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