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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微语】第2期 | 杨俊洁:土豆啊土豆

 聚力阅读 2020-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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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音乐  边听边读

土豆啊土豆

作者:杨俊洁

那年冬天很冷,雪下得很大。

弟弟在院子里疯跑,跑累了,坐在凸起的一小片雪上,然后……

然后乘着雪花下的麻袋片儿,掉进了菜窖,在一堆白菜萝卜里哇哇大哭。我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回家叫来了妈妈。妈妈边数落我,边给弟弟喊魂,我探下头朝着黑黢黢的菜窖里张望,还无比关切的问弟弟:“菜,压坏了吗?”

怎能不关心菜呢?那是邻居姗姗家的菜窖啊。

每年入冬之前,爸妈赶集时都会拉了架子车,买回来很多大白菜、皮牙子,囤到菜窖里。土豆和萝卜不用买,自己就可以种。

从初冬一直吃到开春,等到春天爸爸又在我的腰间系上绳子,放进菜窖捡菜的时候,白菜已经抽了苔,萝卜、土豆都发了嫩黄色的小芽。真是让人奇怪,暗无天日的菜窖里,它们是如何感知外面的世界,知道春天终究还是来了的呢?

可惜没有盛放它们的土地,妈妈只有加快速度,在小芽茁壮成长之前,将它们统统消灭掉。往往一冬天都省着吃的珍贵蔬菜,到了春天就掉了价,新鲜蔬菜出来时,菜窖里的小家伙们完全没了价。

妈妈也研究过土豆发了芽,可不可以吃?结论是不能吃!于是就削了芽吃,果然都没有中毒,大概是人多土豆少,每个人分到的毒性就变得可以承受了吧?

当然最好吃的还是夏末秋初,刚挖出的新鲜土豆了。妈妈选了大的放在菜窖里存起来,然后在菜园西面支一口大铁锅,把小土豆分批煮了喂猪。铁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热气腾腾,小土豆泛着诱人的光泽,筷子快速扎一颗,连皮啃了吃,绵软香甜很好吃。常常馋兮兮的吃个不停,还好家里的母猪连十几只小猪仔都数不清,更别说铺天盖地的小土豆了,想来它是完全不介意的。

多年以后偶遇一人,告诉我他最喜欢吃水煮土豆时,我惊得下巴颏儿都要掉了,还不忘装出一副轻蔑的样子说:那不是煮出来给某些动物吃的吗?其实心里早就憋不住笑开了花,此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知音?只是伯牙与子期,高山流水佳话千载;我们两个吃货也算惺惺相惜一世吃到底了。

除了水煮土豆这样特别的吃法以外,新疆很多特色的饭菜都少不了土豆。

首选新疆大盘鸡,上了糖色的土鸡肉块,与一众辣椒大料炖得半熟,再放了土豆块儿封在香喷喷的鸡汤里慢炖,直至吸收了鸡汤的鲜美,升华出了比鸡肉还有味儿的鲜香麻辣滋味。大盘鸡端上来,土豆消灭的比鸡肉还快,吃到后面再下一锅筋道的宽带面,一拌……我为什么要在饿的时候写美食呢?咽的口水比写的字还多。

常吃的汤饭里,切了土豆丁丁,让面片儿和羊肉之间,又多了不同的口感,区分了层次。另外,烧土豆、炖土豆、爆炒土豆丝、干锅土豆片……所谓“国菜”,真是当之无愧的啊。

土豆做的小吃也非同一般,烧烤土豆片,加上辣椒粉和孜然,再刷一层香油……此处留百字仅供想象吧!后来我又见异不思迁,喜新不厌旧,爱上了另外两种小吃,一位是土豆泥,细细的沙沙的土豆泥,再拌上蓝莓酱,正是“酸酸甜甜就是我”喽。另一位是远在天府之国的“天蚕土豆”,造型独特麻辣诱人,煞是好吃。

我家最常做的应该就是土豆丝了。妈妈是一名河南籍面食高手,馒头、麻花、包子、饺子做得都很不错,周围的邻居也时常慕名前来学习观摩,但是一说到炒菜,就总有一些怯场。一米宽的案板上,妈妈拎着硕大的菜刀,认真的将土豆洗净、削皮、切片、切丝儿。在大铁锅里倒进葵花油,待油热了放入花椒、辣椒、西红柿,然后放入土豆丝翻炒出锅。这个过程里妈妈从来都是小心谨慎、一丝不苟,可谓虔诚奉上了一盘土豆丝。

可惜总是一盘绵软无力,又融又断的土豆丝,究其原因,妈妈几十年总不得要领。对此,开饭前,爸爸总提着筷子,唉声叹气、叹谓一番方才落筷。

妈妈的一身本领,我学了大约六成,勉强及格,加上读书上学不常做饭,又荒废了不少。待到工作后遇见某君,本想展露一下女性的贤惠能干,哪成想一顿饭就败下阵来。

我在局促的职工宿舍,简陋的厨房炊具中来回打转。简易塑料案板上,我学着妈妈的样子,认真的洗土豆、削皮、切片、切丝、倒油、翻炒,所有步骤也和妈妈一样小心谨慎、一丝不苟,果然还是和妈妈的作品一般无二。

某君下班回来,看见我的杰作,蔑视的表情都不带掩饰的,就问了两个问题。

“这是炒的土豆棍子吗?”

“……”

“红色的是啥?”

“……”

问罢,该君系上围裙,到厨房里一阵大展身手,菜刀叮叮当当,蔬菜上下翻飞,灶台的火苗“呼呼”直往屋顶飞,吓得我只顾担心别烧着了公家的宿舍。

一盘土豆丝端上来,果然不同,丝丝不粘不连,透明油亮,尝一口生脆可口。同样切成细丝的青椒,干煸的红椒,衬在一起,简直色香味俱全。我也不禁问了一句——

“为啥没放西红柿?”

“为啥要放西红柿?”又是一个白眼儿。

无奈该君饭菜好吃,我这个吃货只好忍他一忍,待到一日自己学会做了,非得举旗造反,杀得他片甲不留。可是很遗憾,忍了十几年还没有等到造反的这一天,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也不过十载,看来我比越王还能“忍”啊。

惭愧,数十年来我被敌人腐蚀意志、分化瓦解。不仅没有造反得逞,还不小心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症,只要时间长不吃该君做的饭菜,就会亦或上火、亦或腹泻,总之是哪哪都不舒服。

妈妈几十年教育我,女人要样样都会、独立自强,到我这里荡然无存啊,哎!吃货之悲哀,在我身上那是显露无疑……

对了,我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名字,万一上天垂爱,得一二胎,还是儿子的话,就叫:土豆吧?老大叫:牛牛,老二叫:土豆。

“土豆烧牛肉”!——多好!饿了,就亲亲他们两个宝贝儿解解馋。

只是想想,时光就那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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