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玉森照片 凡是到鼓浪屿的游客都知道鼓浪屿的小吃就数鱼丸最有名。但是，岛上的鱼丸店十多家，谁也不知道哪一家的口味最正宗、最地道。如果想吃到林家当初风味的鱼丸恐怕是再没有这口福了。 林家鱼丸店的最早创始人叫林玉森，出生于福州。一九四七年，二十岁的他从福州来到厦门投靠他的兄长林玉庆。林玉庆那时在厦门中梅理发厅当剃头匠，林玉森却凭着做鱼丸的手艺卖鱼丸为生。解放后，他被鼓浪屿一个驻军里招去当炊事员，虽然干的是炊事工作，平常进出军营一样穿着军装。刚解放那会，老百姓掀起一股拥军热潮，看到穿军装的军人都会敬重三分。当穿着军装的林师傅到市场买菜时，卖菜大妈们总是嘘寒问暖。当知道林师傅还没成家，一位拥军大嫂主动为林玉森牵起红线，让林玉森结识了安溪人王碧玉。王碧玉那时刚二十出头，柳眉凤眼窈窕身段，如果没仔细看她那双红扑扑的手一定会以为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当时她在一户华侨家里洗衣做饭。当介绍人说起对象是部队的炊事员时，她含羞地默许了。林师傅见到王碧玉自然满意得没话说，结婚之后王碧玉就辞掉保姆的工作专心做她的家庭主妇。很快就生了个女儿，王碧玉没事会到部队伙房帮丈夫劈柴火，择菜叶，又把一些下脚料捡回家做酱菜。手巧的王碧玉空闲时也会帮军营里的官兵缝棉袄，做棉鞋。后来她接二连三生了三个女孩，孩子们都记得在军营里度过的那一段美好的童年。 林家于日光岩合影 一九五五年，林玉森因为胃出血离开了部队。在家休养好了之后又到区政府的食堂里继续当厨师，林师傅的厨艺深受职工们赞赏。在三年的瓜菜代里区政府的食堂和全国百姓一样缺肉寡油，正餐都按人头分配，林玉森那时已经是五个女儿的父亲，家里的饭总是不够孩子吃，大人只能喝汤咽菜，他的胃病再次复发，胃出血频频发生，苍白的脸色引起来食堂打饭的职工怀疑，有人给领导提意见：病人不能掌大勺！领导找林师傅了解情况，林师傅不想丢掉工作，坦白说明自己的病情之后要领导留给他一条活路：我家七口人全靠我的这份收入，我如果走了全家人就得喝西北风！领导说：你先回去安心疗养吧，等你康复了再想办法。 离开单位的林玉森又想做鱼丸生意，可是，那年代鱼都没地方买，鱼丸也做不成。一家七口生活陷入困境，他的妻子靠着帮人家缝制棉衣，棉鞋的钱不够家里的支出，在没米下锅的日子里，夫妻商量决定把两个小女儿送人抚养，那时候他最小的女儿三岁。送养的家庭落实了，王碧玉却不舍得孩子离开，每到夜里不知哭了多少回。当约定的时间临近了，她把五个女儿换上节日穿的好衣服，领着她们到照相馆拍了一张合影，又向邻居借了二斤米煮了一顿白米饭让孩子们吃饱，把五岁的女儿和三岁的女儿叫到跟前，循循善诱地说：等等有人要带你走，你要乖，要喊他们爸爸，妈妈，你跟他去就能天天吃白米饭，喝甜汤了！俩个小女儿一听到能吃饱饭就频频地点头。五岁的女儿就这样顺利被同安人领走了，客人留下五十块钱。小女儿看到姐姐被陌生人带走了心里一阵恐慌，再看到陌生人来家里就躲起来，母亲把她从床底下拉出来，她又哭又闹，客人一看这个小丫头难驯服，就不勉强了。小女儿就这样被家里留了下来。 王碧玉与五个女儿合影 困难重重的林玉森四处揽活做，一些家庭的红白喜事的酒席他都上门操办，即使这样的活也不是天天都有，他就在家里做鱼丸卖，当时的形势不准个人搞私人经营，一些家族作坊都被公私合营了。他的困难却获得到区政府领导特批，准许他在家自谋职业，但价格一定要合理。 做鱼丸对材料要求严格，必须使用新鲜的鱼和上等的地瓜粉。那时候的市场上新鲜鱼罕见，林师傅都要到到龙海、角美、海沧等地向渔民收购，做鱼丸用得比较多的鱼有：鲨鱼，加力，马鲛，目鱼等等。采购回来的鱼让他太太和女儿洗干净，刨成鱼条，剔刺，剁肉，打成肉糜。这些体力活都是他的女儿们做的。林师傅负责捏成鱼丸，配料，熬汤，剩余时间就是挑着鱼丸到街上卖。如果运气好采购到多一些的鱼，煮好的鱼丸就用竹筛子一筐筐晾干，挂在阁楼上，这样可以卖好几天。 煮鱼丸汤都是用自来水，鼓浪屿的自来水稀缺，一分钱两担水要排队等候，挑回来的自来水存在缸里备用。有时候，买回来的鱼不多，卖两小时就完了。刚开始他的鱼丸都是挑着沿街叫卖，后来，买的人多了，他就在龙头路396号的巷子口摆了固定摊位。他除了卖鱼丸也卖鱼羹，在六七十年代，一角钱可以买五个不包馅的小鱼丸，也可以买两个包馅的大鱼丸。 由于林师傅对材料的讲究，守信，价格合理，他的顾客越来越多，一些出洋在外的华侨归国都要再光顾他的鱼丸摊，吃完了鱼丸还要再带些鱼丸回去。这样，林师傅做的鱼丸扬名海内外，新闻媒体也曾几次报道过。但是，林师傅的鱼丸担并不是天天风平浪静的，有些流氓地痞到他的摊位吃完鱼丸不付钱，还会借着发酒疯胡闹，把整担鱼丸都踢翻在地。每遇到这样，林师傅总是哑巴吃黄连，默默把地板上的鱼丸拾起，把担子收了回家。 后来，林师傅年纪大了，就将鱼丸担子交给女儿女媳经营。一九九八年由于鼓浪屿龙头路华侨房子退还华侨，林玉森一家迁出鼓浪屿，鱼丸担子收摊了。 一九九九年，他的第三女儿下岗了，在父亲林玉森的支持下，女儿继承了父亲的鱼丸担子，注册了“林记”鱼丸店，地址就在鼓浪屿泉州路54号。“林记”继承林家的祖传秘方和制作工序，可是吃过以前林师傅做的鱼丸的人都说口感上不如从前了。一打听，才知道是如今的鱼没有当年野生鱼的鲜美。掐指一算，林家的鱼丸担子从一九四七开始至今已经已经快七十年了，经过岁月的磨砺林家的鱼丸担子也成为鼓浪屿上的老字号。 文章根据林玉森的小女儿口述整理 欧阳鹭英写于2016年12月10日 作者简介：欧阳鹭英，女，鼓浪屿人，画师，曾与人合作纪实文学《用爱等一生》。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