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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OK • 集美:霞城上的老榕

 鹭客社 2020-07-02

城墙已经被拆得所剩无几,然而北门上巨大的老榕让人们望而却步了。


午后的阳光懒懒地斜射下来,从老榕树浓密的枝叶中悄悄地探出身子,便赖在城墙上,许久,才慢慢地移动了一下脚步。

城墙看起来有些苍老。其实它也就是一段断壁残垣了,青石垒起的身躯上,早已爬满了青苔。一株繁茂的老榕树,将粗硕的根须肆意伸进了城墙的缝隙内,勾错纵横之间,已经将大半的城墙据作了自己的根基。巨大的冠盖,霸道地将城墙掩映在自己的阴影下。

幸好,还有个高大完整的城门,依稀透出几分威武来,算是撑了城墙的面子。

门叫拱辰门,拱辰为北,那么它就是北门了,十几米高的城楼,五六米厚的墙体,足够抵御强大敌人的进攻了。当然曾经还有南门、东门、西门什么的,但现在,北门几乎成了这城墙的全部。城墙的内外和两侧,早就盖满了密密麻麻的民房,无论钢筋水泥的,还是红砖青瓦的,都没有城墙的高和厚,却公然占据了城墙原来的领地,城墙显然抵挡不过它们的进袭。有几幢旧式民房的墙壁,很可疑地用与城墙一样的青石垒就,我的心里便多了一个疙瘩。

城确实老了。门口的石碑上说,这城叫做城内城,又称霞城,清康熙元年(1662年)八月,福建总督李率泰、同安总兵施琅等人督造。《泉州府志》载:从清顺治十八年(1661年)开始,清政府为围困郑成功的抗清武装,实行迁界政策,均以垣为界,三十里以外尽墟其地。城内城即是在此形势下建成的界城,直至康熙十八年后,清政府下令复界,此城才逐渐废弃。这样算来,霞城也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

不知道霞城里发生过多少故事,也不知道城门前有过怎样的刀光剑影,总之三百年后,霞城变成了今天厦门集美的城内村。走在城内村内,立刻就感觉了到它的不同:整洁的村道,完备的排水系统,有序的建筑物,……这哪里是村庄呢?分明就是城市的街巷!影影绰绰的,似乎老城的身影无处不在。然而,肩扛农具的村妇们匆匆的脚步却在清楚地告诉我,这里当然还是不折不扣的农村。

村东与城内城一样悠久的霞城城隍庙金壁辉煌,气势非凡,是我见过的最具规模的城隍庙。阳光斜斜地洒在天井内,满室生辉,这使得原本令人不寒而栗的牛头马面们的面目看起来不那么狰狞。庙的一隅摆放着许多报刊杂志,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惬意地闲扯着家常,大抵这庙与福建许多农村的祖庙一般,作了老人们的休闲娱乐场所。左厢一侧很显眼的位置上,一块一米见方的石碑被精心摆设着,走近一看,“临海门”三个大字居然与“拱辰门”字体一般,原来,它竟是城内城的东门门楼上的门牌,几年前刚刚被村民发现并保存下来。据说祖籍城内村的一位台胞见到此碑后,才得以认祖归宗,并慷慨捐出二千余万台币重修了这气派的城隍庙。临海门劫后余生,还成就了这样一段佳话,想来颇有些戏剧性的效果。

找到了东门的遗物,却再也找不到南门和西门的痕迹。一位老农说出了毁城的历史:1958年前后,百业待兴的城内村兴起一股建房的热潮,当时建材极为缺乏,于是许多人便看中了霞城的青石城墙,没有多久,城墙已经被拆得所剩无几。然而北门上巨大的老榕让人们望而却步了:硬拆吧,老榕必将倒下并压到附近的房子;砍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硕大的树干和盘根错节的根须,都将使人大费周章。于是拱辰门终于得以幸存。

这是何等奇妙的命运关联!老榕长于古城上,长大后返过来却又挽救了这古城。我想,霞城或许早已与老榕的生命溶为一体,经历了这三个世纪的风风雨雨和生死与共,还有什么能够将它们一起摧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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