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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厝澳１3站 内厝澳１３站是位于鼓浪屿“岭脚”一间小小的店面，琳琅满目的玩具、可口的小零食，旁边一台公用电话。经营者是老少妇孺皆知的可敬的老人——玛送伯。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玛送伯为人厚道、诚恳，举手投足皆修养，是一位慈祥和蔼的好人。1３站的那台公用电话是鼓浪屿岛西部唯一的一台公用电话，曾经联系着多少年鼓浪屿岛上的市井生活，家喻户晓。电话铃一响，玛送伯马上去接，然后就会起身出门“叫电话”。我目睹老人家在“岭顶”“叫电话”的情形，老人家虽腿不方便仍疾步匆匆，路人见其气喘吁吁心疼道：玛送伯，歇会儿，慢一点吧。他回答：不行，谁没急事会来电话啊，又马不停蹄。玛送伯“叫电话”很有涵养，充满温暖，他一般不会直唤受话人名字（虽然都比他年轻），而是亲切唤道：某某姐，电话；某某兄，电话。使受话人如沐春风，深受居民发自内心的尊敬和爱戴。若受话人暂没回应，老人家不厌其烦，在其亲切且略带焦虑的呼唤下，若受话人还没回应，厝边（邻居）也会同他一道呼唤，老人家要受话人回应或确认不在，才肯离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着实令人钦佩。有一次家父从集美侨校来话，玛送伯到我家“叫电话”，刚好妈妈和姐姐们都不在，我好紧张啊，急急忙忙跑去接，拿起电话：“喂喂喂”，不见回音。我对玛送伯说没有啊，玛送伯发现我把话筒拿反了，不仅没责备，且还接过话筒教我要这样拿，果不其然，在他耐心指导下，我再一声“喂”时，话筒传来家父的声音了，我那颗紧张的心终于悬了下来。我对玛送伯心中充满了感激，一个劲致谢，老人家回应小事情不客气。但那时我觉得很神奇！几十上百公里之外隔着海和山，两头不见人说话听得真真切切，这不是西游记里的顺风耳嘛。1３站对面有一间古书店，书店里收藏着很多小人书，依稀记得老板叫“柱啊”，每次我看完古书后，总会在１３站的小杂店驻足，要嘛买一分钱两片的脆饼；要嘛买一分钱一包的爆米花（米香），爆米花虽香喷喷，但我更喜欢的是夹在爆米花中间的玩具，拿着一包爆米花，撕开前心情好激动，一心猜想着里面是什么？有时是一只飞机；有时是一把斧头；有时是一颗五角星；有时是一把铲子.......小玩具由黄色薄薄的铁片制成，打开总有意外的惊喜。小杂店里有好几个“棒甘”（闽南话）（白色大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晶莹剔透的糖果，主人把瓶盖一打开，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花一分钱买一块，含在嘴里顿觉口齿甘甜，舍不得用牙咬，任丝丝甜味侵入心脾，牛奶糖含化之后，空气似乎也飘逸着奶糖的味道，半个世纪过去了，这味道还流淌在我的记忆里。珠子糖也装在“棒甘”里，一分钱七粒，主人用小铁勺把珠子糖拿了上来，刚刚好七粒，原来勺上面有七个圆圆的格。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甜蜜的糖果总是小孩的至爱，阿嬷（外婆）常常提醒我小心蛀牙哦。小杂店有琳琅满目的玩具，有火药枪，买上一把枪，再配上一版火药，五连发，会让人玩得很爽；还有水枪，小伙伴们一人买一把还可一起互相滋水，有一次我和同学玩水枪，不小心把水滋到一位正从依姆家挑水出来的邻居身上，我忙说“歹势啦、歹势啦”（不好意思）。（我们那条街，有两口著名的水井，一口是内厝澳４１号依姆家的井，另一口是内厝澳３１号门口的“公井”）。小杂店还有泡泡胶，挤出一点搓在吸管的一头然后吹气，能吹出来一个大大的泡泡，也可吹出一连串的小泡泡，泡泡颜色就和肥皂泡一样，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彩虹圈，我们还可以追逐着它，直至破灭。还有口哨，“瘪啊”（闽南话），戴上它，吹着“一二一”的节奏，脚步踏着正步，别提有多神气啊。还有２分钱的剪刀，也是由黄色薄薄的铁片制成，我还曾用它拿来剪纸。我很喜欢玩陀螺，有趣的是，我把陀螺放在桌子上旋转，它掉在地上后还一直不停地旋转。小杂店里还有五颜六色“画片儿”(纸制的)当时我们称为“红仔飘”（闽南话），“红仔飘” 图案精致漂亮，有花草、有人物、有动物，我记忆犹新的是《葫芦娃》《西游记》。多姿多彩、灵动有趣的“红仔飘”，曾是我的心头好，亦满载着我不能忘怀的美好回忆。小杂店里还代售邮票，对面有个邮筒，当时人们只要在那买了邮票，贴好，就可以走到对面投寄，相当方便。我记得有一次我买了一张８分的邮票，当玛送伯发现我是要寄往本地，告知贴４分就够了，我当时不明白，他耐心地告诉我寄往本市叫本阜４分的就够了，寄往国内其它城市叫外阜才需要８分，说完他重新拿了一张４分的邮票给我，并退还我４分。多年后，我有幸考上了邮电学校，课堂上，邮政老师提问：哪个同学知道本阜和外阜的区别？我立马举手回答，本阜“就是本市 ”外阜“就是非本市”，本市邮票４分，非本市是８分 ，全国统一的。师生们颇感诧异。老师表扬我答得很好，同学们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并鼓掌，我好开心啊，他们哪里知道玛送伯是我的启蒙老师。1978年玛送伯驾鹤西去，其二子友德继续经营那家小店铺，他和父亲一样与人为善，一言一语充满慈祥。1985年我是海后邮电局报务员，有一次下班前发了一份银行电报，最后一个字为（45482），我误打成（45428），走到笔山洞才突然记起，我急急忙忙到１３站打电话请同事发公电更改。友德先生一听说我在讲电报的事，不肯收我的电话费，在我一再坚持下，才勉强收下。我走出１３站，正好遇见从笔山洞口走来的邮电局李振群局长，他叫住了我。李局长不仅能记住我的名，还能把邮电局近千名的员工准确无误对上号。时至今日，李局长超凡的记忆是我们海后邮电局电信班员工一年一度中秋博饼亘古不变的话题。如今，我走过１３站门口，总会想起过往许多的事情。那逝去的背影，那些难忘的往事，总是让我忍不住热泪盈眶……玛送伯过去的音容不时在我的脑际间回放。生命的旅程中，总会遇见一个个不同的人，有的如一阵风飘过，不留痕迹；有的却如自带光亮的星星，遇见了便是永远的光与温暖。在渐行渐远的岁月，小杂店那琳琅满目的玩具和可口的零食，温柔了时光，温暖了岁月，一直留在我记忆的深处，还有那一部我曾经拨过的公话，那嘟嘟声还萦绕在我耳旁......作者简介：邱音音，笔名方外，鼓浪屿人，现工作于中国电信厦门分公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