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留守老人

作者：袁南成

我进村后在孙爷爷家门前那棵桃树下停住车，望着那棵熟悉的桃树。树还是那棵树，人还是那个人，地还是那块地，树上已经是万片绿叶千点红。我探出头对坐在树下的孙爷爷大声说，孙爷爷，树上这么多又大又红的桃子怎么还没摘回家？不怕人家看了眼馋啊？

哟，是阿文呀。半年没回家了，到咱家来坐一会儿？孙爷爷见我停下车与他说话，站起身对我说。不啦不啦，家里人在等我吃饭呢。我客气着。哦，不坐也得等一会，摘几个桃子带回家吃。孙爷爷说完忙走到桃树下，伸起手踮起脚摘起桃子来。我不好意思地走下车说，您亲自摘多不好意思，我自己摘几个就行。

孙爷爷像没听见似的，一双眼睛在树上搜寻，找最大红透没虫的桃子，随后突然爬上了树。我慌忙喊，您这么大岁数上树危险。孙爷爷说，没事。

此刻，孙奶奶听见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塑料袋说，老头经常上去的。她说着，弯腰把地上的桃子一个个装进袋里。我也帮忙捡。我拿着一个粉红的桃子仔细瞧，一个幻影飘来。忙问，孙奶奶，您孙女珍珍一年来看您几次。孙奶奶摇了摇头说，她呀，在外打工忙呢，一年也来不了一次。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长大了都各自飞了，顾不上爹妈和爷爷奶奶了，珍珍哪有你在城里工作的好啊……

我听了孙奶奶的话暗暗地笑了笑，心里想起小时与珍珍在一起逗趣打闹，我经常保护她，偶尔来偷桃子，她发现了总是笑呵呵地望着我，从来不叫喊或告诉大人，而且时不时偷偷送我一个。后来长大了，我们还经常一起在桃树下赏桃花，数桃子，品桃味。背书、争论问题，憧憬未来，两颗萌动的心在桃树下缘来缘去。可惜初中毕业后，我升高中她留下帮父母种地，留下她孤独的陪伴着这棵桃树……

阿文，想什么呢？想吃拿去洗洗。我回过神，抬头把目光移向孙奶奶说，看这桃好可爱的，想起了小时候。

我们说着话，很快装上大半塑料袋。我忙说够了，叫孙爷爷快下来。我把桃子放入车内，顺便也拿些带来的礼物给孙爷爷。他们见后死活不收，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偶遇摘些桃子给你，你这样比买桃子贵多了，也小看孙爷爷了。他们把礼物送上车，我又拿下来给送进家里。最后我拉住孙爷爷的手说，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不吃桃子看看您们也是应该的。您们是看着我长大的，小时多亏了您们的关心和呵护，也给您们增加了些烦恼。记得那时没什么好吃的，这桃树上的桃子还是青的时候，我们这些调皮捣蛋的就来摘，您阻止，有时还拿着棍棒追打，我们吓得逃。然后趁您们不在家时来，白天不行晚上来，反正满树的桃子等不及成熟就光了。

哈哈，你小子记得挺清楚的，你们不但摘连树枝都吃没了。我抿嘴一笑，那时只要你拿着棒子都害怕。但您看见我们在树上时您只吆喝，让慢慢下来，生怕我们摔下。

孙奶奶说，现在啊孩子们都怕上树，要吃都是老头上树摘的。

哦，孙爷爷您年纪大了也不能上树的，您掉下摔伤就麻烦了。

没事，习惯了。现在的孩子呀不像你们，吃东西都精挑细选，斯文得很，他们的父母都外出打工，在爷爷奶奶身边娇生惯养胆忒小哪敢上树啊！

我一脸怅然，点点头说，上树得小心的。

孙爷爷笑了笑说，我身子骨还行，爬树也算得上是一种运动，刚才你看见了，上树还稳当吧？其实，我们每天都希望有人来摘桃吃，更想有小孩子来偷桃呢！天天看，天天没少一个，眼见桃子一天比一天红，等着过往的人。

望着接满桃子的桃树，树还是那棵树，人还是那个人，地还是那块地；树上桃子的个数也一年比一年多，颜色一天比一天艳，可现在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了。也许有人来摘桃子，能驱赶一些留守老人的一丝寂寞吧。

注：本作品经作者授权华文号独家代理发布，内容不代表平台观点。报刊选稿刊用及其它用处，请直接联系作者。转载请注明作者署名及（来源：华文原创小说微信公众号）。封面插图图片由五哥提供，部分来源于网络，配图与文中内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