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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母亲 文/悠然 
七十七、八十八，抱不动孩子，纺不成花，拉到深山背后，喂狼吧。
母亲天天不停地自言自语絮叨着这句话，刚开始家人觉得很开心，母亲会那么多顺口溜，为她拍手叫好，还鼓励她再来一个。有一次吃完饭我收拾完毕，我开玩笑地板着脸，严肃认真的口气给母亲说：“走。”母亲问我：“去哪？”我说：“把你拉到深山背后喂狼吧。”这时,母亲惊恐地看着我，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不去！我不去！”我把母亲吓坏了，她也把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我赶紧对母亲，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不去不去，咱不去。”经过好一会才将母亲安抚下来，母亲下意识地看着我，一把将我推开！这时我意识到人老了，他们多么在乎孩子们的一言一行呀！母亲天天的自言自语仿佛是在诉说着什么~~~。
当我忙完手头的活，坐下来静静地再次听母亲的独白时，我哭了，抱着母亲嚎啕大哭。 对于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来说，她的内心充满了有多少的不安和无奈，一辈子辛苦操劳，默默奉献，到如今自己觉得自己再也做不了什么，没有了劳动能力、再不能给子女做一顿可口饭菜了的时候，听得出她内心的那种绝望，是可想而知。
母亲和父亲如今老了，牙齿基本上掉的差不多了，戴着假牙也不舒服，母亲索性不再戴了。
母亲特别坚强， 母亲的一生，饱经风霜非常的坎坷，为了我们的家含辛茹苦任劳任怨。旧时的童养媳，十二、三岁就到了父亲家里，生有八个孩子，只成了我们姊妹四个，大哥二哥我和小弟。现在的大哥当初要不是父母把他带到西安，在老家八成也没命了。那时农村落后，环境恶劣，缺医少药，听妈妈讲，我的两个姐姐和两个哥哥都是在三四岁大的时候，只是因为感冒和腹泻就送了命，多么的可惜呀。可以想象母亲该有多么伤心难过。原来我也可以有姐姐和更多的哥哥呀。我多么羡慕有个姐姐或妹妹，这样有开不开心如意不如意的事和姐姐妹妹说说。
如今，母亲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病，也就是老年痴呆，日常生活能力一天不如一天，爱干净的母亲也不爱洗澡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时偶尔胡言乱语，有时特别的焦虑不安。说话像个孩子，天真又可爱！望着母亲的傻而可爱，原来多么要强的母亲如今这般模样，我这心里有很多说不出的难过。
母亲再不操劳，再无烦恼。只要吃好、喝好、睡好，坐在沙发上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 但，她老人家也不会再掩饰自己了，高兴就开心，不高兴就发脾气，有时糊涂的不能自己。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是个特别传统的人，即严肃又严厉，从不和我们说笑。不管是节假日还是平常从不睡懒觉，特别是女孩子更不允许睡懒觉，每天早上6点之前必须起床，所以我早已养成了起早的习惯，无论睡的再晚。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唱歌，每每哼上几句，母亲就会说：一会不说你，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母亲说完我就立马止住，不敢再唱了。
母亲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思想很封建保守，尤其对女孩子管教特别严格，小的时候我喜欢像别的女孩子一样穿漂亮的花裙子，整天嚷着让母亲给我做了一条，最后母亲给我做了一条，记得是一条棉绸绿地的碎花花裙子，很素雅。穿，可以，但母亲要求我每天天黑之前必须换上长裤。
记得，有一年过八月十五，父亲买回了有烧饼大小的一块月饼，全家有六口人，母亲用刀切成四片，分给我们姊妹四人，一人一片，父母哪舍得吃，切的也不可能太均匀，分到我时，我不要，说：我的一片太小，哥哥的比我的大，我就不愿意。母亲问我：要还是不要，我说不要，母亲就直接给了二哥说：她不吃，她的一份给你吃。二哥半信半疑的把两片当着我的面就这样给吃了。不像现在不够了再买，那个时候吃完了就没了，我又哭又闹，母亲说：哭也没用，越挑越没有，给你个 枯竭了(li)（方言：意思是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得不到）。从那之后不论什么时候什么东西，家长给你啥，就是啥，再不敢挑肥拣瘦。因为你挑了，就给你个枯竭了。
我们姊妹四个小的时候 都很听话、很乖，从不也不敢随便和家长顶嘴。
七十年代，经济紧张，粮食按人头供应，我们家男孩子多，粮食不够吃， 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母亲从来没有和我们一同坐在小方桌子上吃过一顿饭，母亲总是在一旁看着我们几个 吃饭，记得我问母亲：妈，你咋不吃饭呢。母亲微笑着说：我刚吃过了，那时太小真以为母亲吃了。后来发现母亲原来总是等我们吃过后，吃我们剩下的饭，收拾收拾刮刮锅底来充饥。现在想想还历历在目，心里真的很难过。万物的生命之源，是母爱！我们从小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母亲一如既往的给予我们！
如今母亲父亲，行动不便了。吃饭，稍硬点的菜也咬不动，只能给他们做些煮的烂烂的菜饭，平时在家，每个星期基本上要包两顿饺子，这样父母能多吃点菜。我包饺子的时候有意在母亲面前擀饺子皮，这样母亲也凑过来包包饺子，顺便夸母亲包得好，给她个赞，母亲好有成就感，很开心！这样的目的是让她动动手动动脑子。但有一次母亲犯糊涂，拿着勺子挖的馅，不拿皮，倒在手上，发脾气说，咋就包不成，抄起勺子砸向电视，显得特别烦躁不安，我赶紧哄哄她，不能说她不对，怕她难过，觉得自己无用。唉，看着让人心疼！
父母年事已高，整天坐在沙发上总是发迷，要不停地叫醒他们，让他们说说话，活动活动。每天必须要推出去让他们晒晒太阳，不能老在家就这么闷着。 
慈祥的母亲， 家里人，大大小小不论是谁都爱有事没事和母亲斗斗嘴 ，有意和她打闹嬉戏，这样也有助于她身体和脑子活动活动，谁都想有事没事用手抚摸她的脸，亲吻她的脸颊，她会很开心。
母亲的老年痴呆表现得一天比一天重了，有时还会出现幻觉，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母亲也很搞笑，我们楼下公交车站的广告，大大的框子里夹着黄晓明一个做的广告，我推着母亲每次经过，母亲就会对着广告框子里的黄小明说：你老看我干啥，我不和你说话，你别看我。我哈哈笑了，母亲有点羞涩的对着我说：每次走这，他老是看着我。还有电梯里的广告呀，商场里的宣传海报，母亲都会说他们老想和我说话。有的广告做得好，里面的人物和蔼又可亲，母亲会对着它们笑半天并自言自语对着他们说话。 还有一次我推着母亲进了万象城的电梯，走进电梯里，迎面直对着的一面镜子，镜子对着进电梯的母亲，母亲好奇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打招呼，说：哎，你也来了，我看你这么熟，你叫啥，哈、哈、哈，逗得电梯里的人哈哈大笑。母亲看见长得猥琐的人，母亲会害怕或着小声告诉你，别出声别说话，小心小心，不敢吭声之类的话。我想通过这一系列的反应，这可能就是典型的老年痴呆症状的表现吧！
母亲耳朵不好，每次说话都要很大声她才能听到，只要家人进门，或在家的人，时不时都要大声的对着母亲问上很多次，我是谁？我叫啥？生怕母亲把我们谁给忘记了，母亲有时能答上来，一般糊涂时多，要是答上来了，我们都会很开心，至少母亲还记得我，答对了，母亲也显得很骄傲的样子。如果回答不上来，母亲也很聪明的反问：你说你是谁，你知道，我知道。再急了，母亲就会随口说：“你是狗”。逗得家人开怀大笑。母亲也成了全家人的开心果！
我的大侄女，静，是母亲把她从生下来一手带大的 ，为了静，没少操心，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只要几天不见静，或者静去外地没回来，见谁叫谁给静打电话。吃不下，睡不着，想见静想疯了！失落于无边的期待！那种想念的疼痛是撕心裂肺的！整天哭哭啼啼！可怜母亲如今失忆，见不见静，已没了感觉。再也没有了奶奶的疼爱！奶奶的牵挂！不知现在静的心情如何！反正每每想起母亲想静的那种样子，像丢了孩子似的 ，没有了魂！我是泪如雨下~~~.母亲对静爱得太苦！饱受爱的折磨！这一点我和母亲同感！爱之深！
每逢节假日，一家人欢聚一堂，电视里只要播放欢庆的曲目母亲就会吃力地站起来，随着节奏，抬起胳膊，双手不停地不知疲倦地打着拍子 ，无比兴奋！嘴里哼着调子，逗得家人捧腹大笑。
毕竟是那个年代走过来的，电视里只要出现毛主席老一代人的音像，她会高喊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高唱: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我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特别兴奋，无法控制激动的情绪！直到母亲累得直喘气，才罢了。
母亲亲身经历了抗日战争年代，那时候母亲只有十几岁。母亲给我讲过很多小日本的罪行。听母亲说过，日本人像畜生一样的屠杀掠夺，惨无人道。母亲的一个表姐当时怀孕已有七八个月，慌乱中，她的表姐落入日本人手中，小日本残忍的用刺刀对准她的表姐肚子划了一刀，孩子当时就从肚子里滑了下来。母亲说：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忘不了日本侵略军曾对中华民族犯下的令人发指的滔天罪行。所以，母亲特别憎恨日本人，憎恨小日本所做的丧尽天良的事。现在不论什么时候， 电视里只要出现抗战片，我母亲会恨得牙根痒痒，母亲虽然年纪87岁了，糊涂了，但一看到小日本，就“真枪实弹‘和电视机打架、吵架、对骂，用杯子、遥控器、吃饭的碗和拐棍等就抛砸过去。
我小弟给母亲买了一只很漂亮的玉镯子，母亲也很爱它，把它戴在手腕上。有一天电视里正在演一部抗战片，母亲说要上厕所，我起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母亲去厕所，当时也没在意，当经过电视机前时，没有一点征兆我母亲右胳膊对着电视机使劲一甩，啪！的一声，手腕上的玉镯子碎了，四处飞溅，要不是我反应及时就划破了我的脸，当时吓我一跳，我问咋回事，手疼不疼，母亲说：“不疼不疼，我打他个小日本！打！打死他！”行动非常的激烈!可见母亲有多么痛很日本侵裂者。所以现在尽量不让母亲少看或者不看抗战片，怕母亲过于激动！
如今母亲越来越胆小，不能受刺激。有的电视剧里的人物面相有点憎狞，母亲就害怕，不敢看，甚至有时看了恐怖一点的画面，晚上会做噩梦，半夜从梦中惊醒会大喊大叫。为了防止不让母亲有一点点的伤害，有一段时间家里不敢开电视。
母亲含辛茹苦操劳了一辈子，为我们姊妹几个咽苦吐甘操尽了心！舔犊之爱！记得以前我生病或生孩子时，母亲总是披星戴月跑前跑后，病房里家属送饭母亲总是第一个到，一日三餐伺候着，那时我太年轻，光觉得有人关心，没有太体会到母亲的辛苦。现在看看母亲生病了，我们姊妹四个轮流还各个都累得不行，母亲得多么的辛苦、多么坚强啊！所以母亲真的太伟大了！
这就是我可爱的勤劳善良的母亲！我爱我的母亲！母爱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世间唯有母亲的爱是永恒的！
祝：母亲身体健康！开心快乐每一天！
作者简介：悠然，本 名关俊如，陕西西安人，热爱生活，诚信做人，简简单单。喜欢欣赏散文、诗歌、音乐。愿通过菊野文化传媒认识到到更多喜欢文学创作的朋友，共享流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