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州商人王兰,以贾贩起家,积资颇厚。其居去城数十里,性靳啬多疑,只收蓄金珠,出则自随。酷好冶游,每入郡,不携亲仆,畏其泄语于妻也。虽馆逆旅,亦不报所在。 因至村店留驻,遣负担人去,忽苦暴下,一夕竟卒。主人见箧中之物甚富,与妻议,欲报官而输之。妻初以为然,既而言曰:“官府未必公道,万一翻谓有隐匿,以我为谋,必受刑责。且此人更无骨肉可以证明,或置我于狱,何时得出?今此孤身,神鬼不知,殆天赐我也!盍若隐之,可免祸。”遂舁尸埋山壑中。掩有所赍,徐徐斥卖,买田置产,而粗衣粝食如初。 初未有子,明年,生一男,长而俊慧,容如琢玉,名曰玉童。生十七年,一意放荡,啸集轻薄少年,吹笙击毬,斗鸡走马,为闲游公子之态,竟死于酒色。时其父所得不义之财,已耗太半。既没之后,悲痛不胜,罄力以奉僧道,无日不设斋醮。及修百日供, 际午,有一僧求食于五里外小民家,一女出曰:“我家无饭可施,西去有长者家,正设斋醮,和尚宜往彼乞食。”僧曰:“娘子何以知之?”曰:“我前身是姓王名兰,将财本数万贯,到他店,不幸病亡。他家抛弃我尸,掩我财物。我诉阴司,冥官以不曾害我性命,未可追摄。我乞做他儿子以取之,又分一身在此。今彼费荡已尽,尚有红罗十疋,可指数求之。”僧如言,至长者门。主人谢曰:“午斋已过,不能复办。”僧丐钱买衣,曰:“亦无矣!”僧曰:“十疋红罗尚在,岂不可舍?”主人大骇,询其所来,僧以女子告之,亟奔往问,女子生才十七岁矣!其夫妇以不忍厥子之故,相继而死,其家遂绝。 予记《逸史》所载卢叔伦女,《续玄怪录》党氏女事,大略相似,但同时生于两处,一为男,一为女,乃未之前闻。明州人王夷说此,不能记其乡里与何年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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