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代段子：阴差阳错戏，无巧不成书。这个故事就是一般意义上的“戏”，很多传统剧目的情节喜欢采用这类故事。故事的描述很真实，一种真实生活的记录，不由人不相信，这样的故事其实够拍出好几种类型的电影了。 【原文】 湖州小客，货姜于永嘉，富人王生，酬直未定，强秤之。客语侵生，生怒，殴其背，仆户限死。生大窘，祷祈拯救，良久复苏。饮以酒，仍具食，谢前过，取绢一疋遗之。 还次渡口，舟子问何处得绢，具道所以，且曰：“使我一跌不起，今作他乡鬼矣！”时数里间有流尸，无主名，舟子因生心，从客买其绢，并丐筠篮。 客既去，即运篙撑尸至其居，脱衫袴衣之，走叩王生门，仓皇告曰：“午后有湖州客人过渡，云为君家捶击垂死，云有父母妻子在乡里，凂我告官，呼骨肉直其冤，留绢与篮为证，不旋踵气绝。绢今在是，不敢不奉报。”王生震怖，尽室泣告，赂以钱二百千，舟子若不得已者，勉从其请，相与瘗尸深林中，翌日徙居，不知何所届。 黠仆闻其故，数数干求，与者倦矣，而求者未厌，竟诣县诉生。下狱，不胜拷掠，以病死。 明年，姜客又至，访其家，以为鬼也，骂之曰：“向者汝邂逅仆绝，继而无他，却使我家主死于非命，今尚来作祟邪！”客引袖怪叹曰：“我去岁几死，赖君家救活，蒙赐绢，卖与渡子，径归矣。今方赍少土仪，以报大德，何谓我死为鬼乎！”王子哀恸，留客止泊，而执故仆诉冤，索捕舟子，得于天台穷壑中，遂皆毙于狱矣！ 乃吴子南说。 【白话语音文字版】 湖州（浙江）有位卖姜的小贩去永嘉（温州）做生意，他跟当地富人王生讨价还价，还没最后定价，王生就很强势地秤姜。小贩开骂，这下两人争吵起来，随即动手，王生怒击小贩后背，小贩竟然倒在王家门槛上死了。这一下王生非常窘迫，赶紧采取急救措施，又是祷告又是灌汤灌药，折腾了很长时间，这小贩还真活过来了。王生心里算是一块石头落地，赶紧请小贩喝酒吃饭，向他谢罪，同时拿出一匹绢布作为感谢。小贩接受了绢布后跟王生告别。 他来到渡口，船家看到小贩手里的绢布，就问绢布是哪儿来的？小贩没隐瞒，一五一十地跟船家交底，小贩最后感叹：“如果我这一跤没醒过来，那可就直接见了阎王爷，做了他乡之鬼喽！”就在此时，船家心生一计，因为他忽然看到数里外的江面上飘来一具无主之尸。船家当场从小贩手里把这匹绢布买下来，同时要了小贩随身的竹篮子。小贩不知船家何意，过了江后就走了。 船家把江上这具无主尸体系在船尾，然后拿着这匹绢布和竹篮子去找王生。他先给那尸体换了身衣服，然后敲王家的门。王生开门，船家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跟王生说：“今天下午有个湖州来的卖姜小贩坐我的船，他在船上忽然发病死了，临死前跟我说是你打死了他！他有父母妻子在湖州，央求我帮着告官，说他家里还有很多亲戚，委托我找到这些人，帮着打官司伸冤。你看我手里有他留下来的绢布和竹篮作证。我过来跟你家说一声，看是不是有这回事儿？”王生一听浑身颤抖，全家吓得直哭。王家连忙拉住船家，掏出200千封口费，央求船家千万不要告官。船家好像还迫不得已，勉强答应了王家的请求，于是王家出人跟船家一起把尸体埋到深山里的树林。船家第二天就搬家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王家的灾难还没过去。他家有个狡诈的仆人，经过打探发现王生有“命案”在身，于是这仆人开始不断勒索主人，威胁说要是不给钱就告官。王家不断地满足他，他却益发贪得无厌，一次不满意，竟然到县里把王生告了。这一下，王生被下狱，免不了一顿拷打，后来就在监狱里病死了。 第二年，那卖姜小贩又来了，他直接找上门。王家人以为他是鬼，就骂他说：“去年你到我们家来卖姜，我们主人确实把你打得半死，但后来你不是活过来了吗？你活了，我们家主人却死于非命！现在你又来我们家兴妖作怪了！”小贩一听大喊冤枉：“怎么会呢？我去年确实差点给打死，但是仰赖你家主人及时施救，我又活了，而且他还赐我一匹绢布，我后来把这绢布卖给一个开船的，就回老家了，现在我是专门带了一些家乡的土特产到你家来感谢，以报救我活命之恩！你们怎么能说我已经做鬼了呢？”王生儿子一听就哭了，说：“我爸爸死的太冤枉了！”王家人把后续事情跟卖姜小贩一说，就把小贩留在家里当证人；同时派人就去抓他们家以前那仆人，也派人去找那个船家。找来找去，终于在浙江天台一个穷山沟里把船家抓到了。 仆人和那船家一起下狱，这两个人最后都死在狱中，这个事是吴子南说的。 【祥宏点评】：温州境内有好几条江，包括瓯江、飞云江、螯江，故事里的渡口是哪条江？瓯江的可能性大；船家回来讹人，王家没细看那尸体是不是贩姜小贩，如果镇静些的话，可能情况另有不同；事情的结局是所有相关者都罪有应得，也算圆满。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