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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段子：《夷坚志》很大一块内容是宋代的“有组织犯罪”，这几天发了不少“仙人跳”骗局，这个故事也属于骗局的一种。古语讲“财不外露”，就是说人不要太张扬。故事的主人公大概是日子过得太好了，烧得慌，不出事才怪。 【原文】 紹興十年，鄱陽程汝楫與同郡徐、高、潘、李四人偕入都，每夕舍館定，必計膳飲僕馬之費，相與博賽，使負者輸之，因以遣日。在道逾半月，不逞子聞之者，意以為皆富家兒，密跡其後。 將次龍山下，日猶未晡，潘生有舊所歡在白壁營，欲往遊，強眾留止，乃馳擔。歇未定，一健丁持黑漆牌掛於對房，題曰“鮑朝請宅八承務占。”少選，一少年下車至，迭相過，室內列行榻紗廚，象盤棋局，藥奩茶甌，胡床湯鼎，種種雅潔，其人白皙美髯，善謔笑。 五子退就食竟，複取博具曰：“明日離郡，不復如此戲，宜各盡萬錢。”戰方酣，鮑、徐來立觀，連稱好則劇，遽反室，系金釵於帕，擲幾上曰：“我素嗜此戲，願容預盟。”遂同席，於伎故為不長，即敗十之九。 潘屢邀程出，程識鮑非佳子，摘語諸人曰：“可以止則止，不宜已甚。”三子者猶與之周旋。程與潘飲至夜半，歘起曰：“三君必墮鮑生計，當急往援之。”暨還邸，閉戶甚堅，方馮陵大叫，程厲聲扣戶，乃得入。鮑已勝徐生三十五萬，正賽徐采，隨呼衄焉，失四萬，笑謂程曰：“約以五百千為率，因君一呼，敗乃公事。”徐有鹽直寄霸頭大駔家，鮑固已知之，遂使書券付己而散。 明旦入城，程館於叔父諸軍糧料官舍。又二日，臨安吏持符逮赴府，了不知所犯，吏引立於廷，所謂鮑八承務及其朋儔，並徐、高、潘、李皆集。蓋鮑與惡子迭為主僕，以詐欺立計，既得錢，而分張不平，自相毆擊，詣廂鋪，故其事彰顯。 方聚博時，天正熱，眾皆袒裼，獨鮑生不脫衲衣，曰：“平生不畏暑。”是日始知其嘗犯徒刑，慮人窺見背瘢故也。於是受杖，而沒所得錢入官。 【白话语音文字版】 宋高宗绍兴十年（1140年），江西鄱阳的程汝楫跟老乡徐、高、潘、李四人一起去都城临安（杭州）。一路行住，每当确定晚上安歇的旅店后，他们会算一下一行人当天仆马吃住的总花销，然后玩赌博赛采（宋代博戏），谁输谁负责当天全部费用，也算一种沿路消遣。半个多月下来，他们这么玩就引起了一些歹人的注意，觉得他们肯定是富家子弟，有人悄悄尾随其后。 这天，他们就要到龙山（已近杭州）脚下了，时间还没有到晡时（下午3-5点），潘生想去白壁营（杭州地区）拜访一位老友，他还想跟大家一起玩，就强迫众人住下。其他人也没驳他面子，于是几个朋友住店安歇。此时，只见一个健卒举着个大黑牌子进到这家旅店，他把牌子直接放到这五个朋友对面客房门口，大家看牌子上写着：“鲍朝请宅八承务占。”随后上来一个年轻人，后边跟着很多仆人，仆人们手里抱着些行榻纱厨、象盘棋局、药奁茶瓯、胡床汤鼎之类的生活器具。这些东西雅洁精致，非常讲究。这个上来的年轻人皮肤很白，胡子漂亮，说话喜欢开玩笑，看样子他就是“鲍八承务”。 这五个朋友后来出门找地方吃饭，饭后回到旅店，又要赌起。他们商量说：“明天进入都城就不玩了，今天最后一赌，每人至少各拿万钱作本儿！”赌局开战，先是鲍八承务和徐生站旁边看，鲍八边看边叫好，他很激动地说：“我也喜欢玩这个！”说完，他返回自己房间包了一手帕金子、金钗一类的东西扔在茶几上，说：“这是我的本钱！算我一个！”大家没好拒绝，于是鲍八加入。一开始，这鲍八似乎水平不行，老输钱，自己的本钱十分输掉九分。潘生不断邀请程汝楫离局，程汝楫也感到这鲍八似乎不是好人，他给其他人暗示说：“差不多就行了啊，适可而止吧，别太过分了！”另外那三位：徐、高、李似乎还沉迷赌局，跟鲍八激战正酣。 潘生跟程汝楫在外面喝酒到半夜。程汝楫忽然心头一动：那三位肯定落入鲍八的圈套了！于是他们赶紧返回旅店，到了以后发现旅店门窗紧闭，程汝楫在外面拼命拍窗拍门，哇哇大叫，里边终于有人开门，进来后发现，鲍八已经赢徐生35万钱了。他们正玩赛采，程汝楫这一“破局”，鲍八马上输了四万，他笑说：“我们约好了，最多输赢50万！让你这么一喊，把我这事儿给败了！”徐生在附近一个大商人家里寄放了不少盐直（盐或者买盐钱），这个鲍八原来就打听好了。徐生输这么多，只能写信要鲍八去那大商人家里取钱，赌局遂散。 第二天，五人进入临安城各有去处。程汝楫住在他叔父的诸军粮料官舍。刚过两天，临安府有官吏来找他，程汝楫不解何事被抓，等到了官府庭院，就看见鲍八等人以及徐、高、潘、李四人都在。原来鲍八等人就是个诈骗团伙，他跟手下这些人经常互扮主仆骗钱，前几天在徐生这里得手，他们分赃不均，起了内讧，打起来了。后来他们就跑到厢铺（等同于现在的公安局或派出所）理论，这一下事情才败露。 回忆起来，当时天气炎热，大家赌博的时候都脱光膀子，唯独鲍八还穿内衣，他自己说：“我不怕热！”其实，他本来就是歹人，以前被官府惩罚杖脊，后背上有疤痕。他怕脱了衣服，大家就都知道他不是好人了。最后鲍八等人还是被打一顿，骗来的钱也没收充官了。 【祥宏点评】：又一起宋代的有组织犯罪，俗语讲“财不外露”，这五个人家里条件肯定都不差，但他们一路赌博，动静太大，招惹歹人也属正常，咎由自取；承务，本来是官职的名称，后来泛指地主富豪。鲍八等人开始打牌子说“鲍朝请宅”，朝请大夫是从五品的官儿，鲍八意味着鲍朝请的八公子；程汝楫叔叔所在的“诸军粮料”相当于军队的后勤保障部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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