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大孤山龙

祥宏讲夷坚 2020-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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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段子：《祥宏谈夷坚系列》已经讲了30多个主题。一直想讲一个关于“龙”的主题，至今还没落实，因为《夷坚志》关于“龙”的记载太多了，很值得一讲，这个故事就是明显的一例||每晚九点半，祥宏讲夷坚@北京FM98.6

【原文】

陈晦叔【辉】为江西漕，出按部，舟行过吴城庙下，登岸谒礼不敬，至晚有风涛之变，双桅皆折，百计救护，仅能达岸。

明日，发南康，船人曰：“当以猪赛庙。”晦叔曰：“观昨日如此，敢爱一豕乎？”使如其请以祀，而心殊不平。船才离岸，则风引之回，开阖四五，自旦至日中乃能行。

又明日，抵大孤山，船人复有请，晦叔怒曰：“连日食吾猪，龙亦合饱。”鼓棹北行不顾。才数里，天地斗暗，雷电风雨总至，对面不辨色。白波连空，巨龙出水上，高与樯齐，其大塞江，口吐猛火，赫然照人。百灵秘怪，奇形异状，环绕前后，不可胜数。舟中人知命在顷刻，各以衣带相缠结，冀溺死后尸易寻觅。殿前司拣兵将官牛信，从吏在别舫，最惧，俯伏板上，见一人白发不巾，当顶栉小髻，谓曰：“无恐，不干汝事。”晦叔具衣冠拜伏请罪，多以佛经许之，龙稍稍相远，遂没不见，暝色亦开。

篙工怖定，再理楫，觉其处非是，盖逆流而上，在大孤之南四十里矣，初未尝觉也。【南昌宰冯羲叔说。】

（鄱阳湖口大孤山）

【白话语音文字版】

陈晦叔（名“辉”）主官江西漕运工作。有一回，他带人视察工作，要去很多地方。他的船先经过吴城庙下边，据说吴城庙很灵验，陈晦叔登岸进庙，礼拜庙神的时候不恭敬，当天半夜就出情况了：风浪很大，船的两个桅杆全都给刮折了。他手下一帮人手忙脚乱赶紧救护，折腾半天最后才把船弄回到岸边。

第二天继续前进，他准备去南康军（现江西庐山市），开船的人过来请示建议说：“您应该献出一头猪做赛庙（祭神）用，表示忏悔。”陈晦叔说：“我看昨天晚上的风浪，庙神是生气了！我不该吝惜一口猪！”于是，他按照船家要求，掏钱奉献一口猪。实际上，他心中不乐意。船接着走，刚刚离岸就被风刮回来了，折腾了四五回，船也没离港。从早晨到中午，弄了一上午，船才出发。

接着往北走，第三天，抵达了大孤山（九江湖口县）。船家又过来请示，希望陈晦叔还是要到沿途的地方神庙赛神，搞祭祀和忏悔。此时，陈晦叔愤怒了，他说：“这几天，这些神灵一直在吃我的猪！你就是龙也该吃饱了！”于是他不搭理，命令船继续北行。

刚走几里地，忽然就变天了，周围天昏地暗，电闪雷鸣，风雨大作，整个湖上一片昏暗，对面都分不出颜色，湖面上白浪滔天。忽然一条巨龙跃出水面！他的身形跟桅杆一边高。龙身把江水全塞满了！龙嘴里吐出猛火，把人都照亮了。船的周围百怪交作，各种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精灵、奇形怪状的动物在船左右翻动不止，上蹿下跳！船里的人知道现在要完了！也许是最后时刻了！人们纷纷把衣服剪下来，互相打结，意思是要死在一起，尸体找起来显眼。有个殿前司拣兵将官牛信跟其他官吏是在另一条船上，他吓坏了，浑身颤抖的趴着船板上。此时，他看到一个人，白头发，没戴头巾，头顶梳了一个小发髻，看起来像个道人。他跟着牛信说：“你别害怕，不干你的事！”陈晦叔则穿上正式官服，趴在床板上请罪。说：“沿途以来，对庙神都不恭敬，该给的都没给，或者给了猪以后自己舍不得，心里不高兴！”他还跟龙说：“我承诺多给你诵佛经！”说了这话以后，那龙就稍稍退后了，离他远了，后来逐渐就隐没不见了。

刚才的天昏地暗很快放晴，云开雾散。船家刚才给吓坏了，现在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些，于是整理船帆、船桨、船舵。此时发现，船没在刚才那地方，它已经逆流而上，现在的位置是在大孤山以南40里。

故事的讲述者是南昌县令冯羲叔。

【祥宏点评】：现在听起来，这个事有点匪夷所思，不敢相信。这天翻地覆、巨龙现身的情节像在演电影。牛信还经历了“时空重叠”，船也发生了明显的位移。一般来说，能够成为地方神或者龙神，一是有自己的福报，二是自身品德也要过得去。如果只是因为上供少了，就这么兴风作浪，以至于残害生灵，那一定是恶神，最终不会为天地所容。要知道陈晦叔是朝廷命官，他也担负着重要的工作，这些所谓的神灵如果仅仅因为上供少就这么折腾他，还是很不妥的，除非另有原因。也有可能这些庙神平时给惯坏了，所以稍不如意就要发脾气，成小孩了；大孤山，是鄱阳湖里面的一座小山，位于江西湖口县，这大孤山看起来像一只鞋，所以当地人又把它叫做“鞋山”；陈晦叔负责整个江西漕运，这是省长级别的官员；故事说到的吴城庙在新建县，就是现在南昌的新建区，说明当时江西漕的衙门应在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