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毘陵僧母

 祥宏讲夷坚 2020-07-09

宋代段子:非常宋代社会生活的故事,人物丰满真实,历历在目。所谈问题现在也很时髦,就是“修行”。什么是修行呢?通过这个故事,让人们看到,不能妄谈修行,宋代这个僧人把自己贡献出来,告诉人们,修行不是说着玩的。


【原文】


常州某寺长老,年过五十,事母孝谨。家既无兼侍,取置丈室,一日,称暴亡。时当暑月,即治棺收殓,舁致圃仆之舍,终夕修营哭泣,将以翌早出殡。

寓客张推官,自新安罢归,携一娼女赵寿儿来。赵有色艺,张氏待之不能满欲,是夜忽失之。以为逃去,经厢官立赏捕缉。其子弟云:“主僧日言徽州人,与寿儿接谈,寿儿每以见僧母为词往省之。意其窃去,而诈云母亡耳。

后三日,果有人告僧母元不死,乃僧趁黄昏时候,装著寿儿就木,然后呼仵匠分付焉。扣之,如所言。僧娼至郡庭,太守莫伯虚囚诸狱,苛加掠讯,僧受杖,毁度牒为民。寿儿乞免罪而执事乐籍中,理掾以其胜诸妓,亦为控请。太守不听,竟挞之,仵仆辈连坐者十馀人。

娼录赴牙侩,旋入一幕僚家,后生男女三人。终其身摄承中馈之职,予在徽日熟识之。(赵藐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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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语音文字版】

常州某寺庙长老,年过五十,对母亲恭谨孝顺。因为家里没人照顾,他就迎请母亲住在寺庙方丈室。有一天,传出消息说,长老母亲突然去世了。当时是大夏天,于是赶紧准备棺材收敛,有人把棺材抬到寺庙后园园丁屋里去了。长老整天在那哭哭啼啼,一直在准备后事,因为天气炎热,打算第二天早晨就出殡。

有个客居在寺庙的张推官,是刚从新安(徽州地区)任职届满的,他是带着一个娼女来的。娼女姓赵,长的很漂亮又有才艺,人称赵寿儿。张推官大概不能满足赵寿儿的人生追求,寿儿对张推官也不满意。那天晚上,寿儿忽然失踪了,大家都以为她逃走了。张推官赶紧报告本地厢官(负责治安),厢官即行悬赏抓捕。寺庙的人都给抓来审问,主僧弟子们交代说:“我们主僧叫日言,是徽州人,他有时会跟那赵寿儿聊天儿,寿儿经常以找主僧母亲为由到方丈室来见我们主僧。有可能是日言把赵寿儿偷走了,对外谎称他母亲突然去世。”

三天以后,果然有人来报告说:“僧人的母亲根本没死,主僧趁着黄昏,吩咐殡葬匠人把赵寿儿放棺材里,打算第二天把寿儿运走。”最后一审问殡葬匠人,确实如此。结果主僧和娼女都被抓到郡衙公堂。当时的郡守是莫伯虚,他命令把人犯关进监狱,经过严刑拷打,问清案情。结果僧人挨了一顿刑杖,销毁度牒,削籍为民。赵寿儿祈求免罪以充本地乐籍(官妓),负责审案的官员也认为赵寿儿比本地官妓水平高,为她说好话,看能否留下。太守莫伯虚不听,也把赵寿儿打了一顿,殡葬工人以及寺庙仆从共计十几人都得到“连坐”之罪。

赵寿儿的案情登记在册后被送往牙侩(人贩子)家,很快她就被卖给一个幕僚官,后来生了男女三个孩子。最终寿儿成了那家的女主人。讲述者赵藐之说:“我在徽州的时候跟这个赵寿儿是很熟的。”

【祥宏点评】:短短一个故事真实反应了宋代社会的诸般细节,人物刻画清晰:本来这个主僧人是不错的,很孝顺,但他碰到了赵寿儿。一下子“色令智昏”,什么修行,一概扔掉,连他平时侍奉恭谨的母亲也可以牺牲,动用自己的权力偷梁换柱,最后连坐的竟达十几人。这是个完全乱套的僧人,各种欺骗造假,可见平时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真是给佛祖丢脸!赵寿儿凭借自身资本追求进阶本无可厚非,最后结果对她来讲还是不错的,说明她有能力,很聪明,一路虏获不同的男人,人生跳棋非常顺利:张推官帮她出离苦海,主僧肯定比张推官更有钱,她于是借助同乡优势靠过去。主僧倒了,她再施展魅力虏获理掾(主管问案官员),以至于替她说好话,希望能再入本地官妓(乐籍)免受处罚。尽管被卖,结果她还是降服了买她的幕僚官,成为那家的女主人。太守莫伯虚令人挑大指,一个地方主官,心中有道德,平公执法,面对理掾替赵寿儿说好话,他很清楚,这种道德上有瑕疵的女人不能要。历史记载可作证明,莫伯虚真是一个好官,他任职期满离开的时候,本地人民都是哭送的;毘陵,或说毗陵,现江苏常州;推官,基层问案官员。全本夷坚志,点开免费听


(文说明:《夷坚志》原文电子版文字主要来自“梦远书城”-特别致谢!再经中华书局出版的《夷坚志》校订;全部图片来自网络。)


《夷坚志》简介:

宋代大文人洪迈编撰的《夷坚志》是中国古代志怪笔记小说的顶峰。它卷轶浩繁,包罗万象,流传至今仍保存了206卷共2600多个宋代事件,是中华传统文化最伟大的宝库之一。

《夷坚志》的时空观深契佛法,与宋代文化领先世界的历史地位相一致。它表面看是一本奇人、异事、神怪大全,本质上却是最真实细腻的宋代社会生活实录,极具文献价值。

宋代社会生活塑造了此后中国人的心灵格局,《夷坚志》仿若是中国人的心灵大海。人们平时沉浮其中,茫然不觉,一旦凝神静思就会发现:

天下没有新鲜事,一切尽在《夷坚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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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祥宏谈夷坚系列之32-《夷坚志》里的“僧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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