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琐忆】增宏||铭记一位老首长的“样子”话

 

铭记一位老首长的“样子”话

文/增宏

20多年的军旅生活，总会留下许多值得回味的东西。我曾服役的某部仓库，座落在太行山南麓的深山沟壑里，大自然造就了非常适合储存战备物资的条件，但同时留给仓库官兵的是工作、生活上的极大艰苦和不便。吃水比油贵，要从十几公里的深沟里层层用水泵往上压，遇到旱季只能限量供应，地无三尺平，吃菜要到几十公里外县城采购，而三个勤务连队由于人多，采购量大，为品种齐全，价格便宜，需要定期向部队车管部门打报告要车，到百公里外的河南某市集中采购。崎岖的山路布满石卵，两边是百米深沟，干部战士出一次山至少要颠簸几个时辰。人常说，环境考验人也能造就人，在这里磨练出了一批批默默无闻、名不见传“献了青春献家庭，献了家庭献子孙”的先进典型和优秀官兵，他们那种精神与斗志，至今仍像潺潺清泉滋润着我的灵魂。其中发生在与我有一段“特殊缘分”的1位老首长的故事，至今感动满满记忆犹新。

那是1885年，我在政治处任宣传干事。农历腊月下旬的一天，仓库张政委把我叫到办公室，安排我去河北邯郸市出一趟差，主要任务就是到驻邯郸某部提取1名新调仓库任副主任赵X的档案，（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文中暂且隐去名中之字）并与赵副主任联系接头，商议一下报到时间等有关事宜，临走时仓库曹主任特别嘱咐我，见到赵副主任一定要“灶王爷上天”多说好听话。我知道首长们的担心，一则再有几天就过春节了，再则当时仓库条件虽然有了很大改善，但大自然环境难以根本改变，生怕一个从城市到山沟的领导干部会有想不通。当时交通还不方便，不到二百公里的路程，坐火车还要倒车，大概用了4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见到驻邯某部时任领导并简单听了介绍，大体了解到，赵副主任原来在这个部队任队长，爱人在市里某工厂任材料员，两个孩子都在市里上学，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就怕首长从城市到山沟有想法。带着加重的那份担心，与某部领导一同前去拜访赵副主任，进了门看到首长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我悬着的心稍有放下，谈到报到的事，我说：“首长，领导让我告诉您可以过了春节后报到。”他听了大声说：“我是个老兵，要有老兵的样子，容我整理下东西，明天打早咱们一起走，我先去报到，随后你老嫂和孩子办好手续后就搬家”。“怎么，嫂子和孩子也要一起去？”我有点疑惑，“对啊，命令一下人走家搬，我已做通了你老嫂和两个孩子的工作，等他们办齐手续后就过去！”

就这样，第二天早上告别家人登车上路，赶到仓库报了到，与仓库干部战士一起在山沟里过了春节。6月份的一天，一辆小货车开进仓库，赵副主任全家正式搬到山沟。在营门口，我站在迎接他们的仓库首长后面，感动之情难以言表，出于“职业”敏感，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这样的领导必须要宣传，在征得政治处张主任同意后，即刻与上级政治部宣传科联系请示，宣传科当即派干事与我一起共同采访报道，以《一人调往仓库，全家搬进山沟》为题写了消息，分别寄往《解放军报》《战友报》和《太行日报》等报刊社，不久《战友报》以《一人调往仓库，全家搬进山沟》为题作了报道，《解放军报》以主标题《命令一下人走家搬》，副标题《赵二仁从城市到山沟任职不说二话》加编后《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要去》在第二板要闻栏刊登。

赵副主任在仓库工作近4年，在班子中年龄最大,入伍时间最早，但从没有摆老资格吃老本，不争名不图利，兢兢业业苦干实干。他常说的还是那句话：“不管在那干，干啥活儿，都要像个老兵的样子”。1986年底，我被调整到勤务连队任指导员，再次亲眼亲历了这位老兵的感人风采，在连队蹲点的他，与干部战士同吃同住同劳动，不停不歇带领大家开梯田造菜地，铺管道挖池塘引水入地进单位，经过几个月的奋战，基本解决了干部战士吃水难、吃菜难问题。按照仓库整体规划，他组织仓库官兵和职工，凿山劈石植树修路，盖营房建哨所，那里有急难险重任务，那里总会有他的身影，用最实际的行动，为改变仓库面貌做出了一个老兵的“样子”。

3年多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1989年3月，大概是年龄原因，组织上决定让他转业，职务原地踏步还是副团，对此他淡然相待，上级领导找他谈话，没有提任何条件，命令一下愉快离队，又一次展现了一名老兵的崇高胸怀。那天，仓库领导和各单位的干部代表依依不舍送他上车，送走的是一位老首长、老党员、老兵，留下的是永远不会老的精神财富。

世事无情，人生有长短。去年在微信中与战友私聊，得知老首长几年前已经病逝，禁不住泪奔满面，心情平静下来后，几次决定想再写点文字以示追忆，但又感到自己转业到地方工作多年，单凭记忆生怕事实有出入，几次放下笔没有写下去， 如今老首长已步入天堂，近日，承蒙战友推荐《军旅原创文学》网络公众号，我关注了这个平台，终于打定主意了结这个心愿。翻开《新闻作品剪贴本》，找到那两篇沉寂了30多年已经发黄的报道，一遍一遍的读着回味着，一字一句的在电脑上敲打着，老领导当时并没有留下过多的豪言壮语，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却做到了对岗位的无限忠诚，就像他当时说过的：“我是个老兵，要有老兵的样子”。这句“样子”话看似普通，却蕴含深刻的涵义，使我刻骨铭心。在随后在部队的十几年，直到转业到地方工作以来，之所以能够取得些许进步，这句“样子”话，深深地影响着我、推动着我自觉地咀嚼、领会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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