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有个家 文/魏方 母亲离开我已经三年了。我永远也忘不了她临走时的情景: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只是弥漫着生涩的淤青。万恶的肝腹水,已经把她折磨的不成人形。她拉着哥哥的手,艰难地说着,"永,多担待你妹妹。"说完这句话,她阖上眼睛,微微地喘着气。我攥紧她的手,眼泪像滚瓜一样落了下来。她费力地睁开眼,恋恋不舍地望着我,"凤,别丧气,好好活……"只一瞬间,我发现她的眼白变黄了。 母亲到底不忍心丢下我。然而,一切竟是徒劳。她去世后,我伤心了很久。吃饭时,想起她坐在北边,守着桌子角,方便给我们添饭菜。那时,她总是说,多吃点,正长个呢。洗脸时,我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影像。上初中的我,不愿剪短发。母亲百般劝慰,我才作罢。 她种了五亩药材,几乎长在地里。她和哥哥推着柴油机,半夜里占井,忙着浇地。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小年纪,我就学会了做饭,收拾屋子。哥哥在镇上学徒,后来终于开了一家门市,修理家用电器。 记忆中,母亲就像陀螺,每天忙个不停。忙着晒药材,忙着收粮食。喂鸡喂狗,扫天刮地。有一次,忽然阴了天。母亲叫醒正在午睡的我,一起到房上盖快要晾干的玉米。母亲拽着大塑料布,小心地抻到房檐上盖好。她还是不放心,蹬着房檐,又压上几块砖。起风了,我感受到风的狂躁。母亲会不会摔下去呢,我吓得不敢说话,给她递着砖。 整个学生时代,考试是我的强项。我一路过关斩将,考上了师范大学。最后,我被分配在镇上的高中,当语文老师。如果时间停留在彼时,那该多好。那段时间,大概是她最高兴的日子了。 也许,每一段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都不会有太好的解局。可惜,我后来才懂得。那时,我高兴地打扮自己的小家,像小鸟一样,衔回喜欢的东西。我在店里仔细地选窗帘,选床罩,选温馨的落地台灯。做这一切的时候,我是认真而欢喜的。 那段时间,我很难过,痛苦的无以复加。没想到,我这样一个为爱执着的女子,竟惨淡收场。我总爱一个人呆着然后忍不住掉泪。母亲为我请了假,她陪着我到处散心。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色,很谦卑的问我,想吃什么饭菜。她带着我看中医,为我熬药。早晨,她把药端到我床前,看着我喝完。有时,我赌气不喝,她百般劝慰,耐心地为我热药。 说来很惭愧,我那时就是一种予取予求的心态,独自沉浸在往事里不能自拔。上班后,我的状态不是很好。一天上课时,我讲到了《离骚》那课。那浸透纸背的忧伤,让我深有同感。我感到胸口憋闷,很难受。我扔下书,跑到教室外面。 我在操场里漫无目的地奔跑,我喊着屈原的诗句,我又蹦又跳。不知什么时候,天上落下了雪花,我站在原地,接住那六角形的雪花,看着她慢慢融化。许多人在围着我说话,她们在聒噪什么?这时候,我看见母亲和哥哥来了。我跑过去,让她们看天上的雪。母亲眼里含着泪,她冲我跪下了,"凤,你感冒了,听话,咱回家。"听到这句话,我突然冷静下来,我这是在干什么? 有一天, 我认真地告诉母亲,我已经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在未来的日子,我会遇上对的人。母亲听了,拍了拍我的肩膀。 母亲常说,天大有家,地大有个妈。有妈在,这个家才完整。可是,母亲把爱都给了孩子们,给她自己的很少很少。她就像一棵大树,为我们遮风挡雨。岁月轮回里,她的枝条不在柔韧。 母亲走后的第二年,我再婚,嫁给温润如玉的他。结婚那天,我看着喜气洋洋的婚车,鼻子一酸。嫂子暗推了我一下,小声说,"大喜的日子,不许这样。这还是你的家,记着。"我心头一热,把这话记在心里。 魏方 河北省安国县人,爱文字,爱音乐。愿撷一缕文字馨香,濡养苦涩的生活。个人宣言:越努力,越幸运。 展示新时代文学新风采 ★ 打造新时代文学新高地 更多详情敬请点击:新时代文学社公告 新时代文学与您同行 主编微信:91714169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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