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新时代文学】王联社||首阳山上好兄弟

昵称70808387 2020-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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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阳山上好兄弟

王联社

首阳山位于洛阳偃师市境内，为何称首阳？“日之方升，光必先至”，就是说站立此处你能首先看见初升的阳光。首阳山海拔405米，是北邙山的最高峰，北邙山是世人皆知的中原宝地，古谚“生在苏杭，葬在北邙”说的正是此山。毕竟安息名山、长眠宝地多是历代公子王孙们的夙愿，而首阳山名贯千秋的原由，其实源自一个动人的历史故事。

“首阳山枕黄河水，上有二人曾饿死”，这是晚唐诗人吴融的诗句，一下子点明了故事的梗概。饿死在首阳山上的确是兄弟二人，一位叫伯夷，一位叫叔齐。他们在权势和利益面前展现的大义和果敢，甚至让一代代封建统治者都推崇备至。据载，从晋武帝始，历朝历代都在首阳山上建庙修祠，以纪念宣扬夷齐兄弟的忠孝和气节。

伯夷和叔齐，原是孤竹国君的两位王子。孤竹国是3000多年前商朝的一个诸侯国。伯夷为长子，叔齐是三子。孤竹国君年老，意欲立三子叔齐继位。他死后，按当时常礼，即位者应是长子伯夷。面对一众臣子，伯夷却说：“应该尊重父亲的生前遗愿，让叔齐来作国君。”就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君位，并即刻动身出逃离境，以免让三弟即位时为难。可当众臣转而拥立叔齐为国君时，叔齐也坚辞不受：“我作国君，于兄弟不义，于礼制不合。”言罢，也追随大哥逃出孤竹国外。孤竹国当然不可一日无君，无奈，大臣们只得拥立孤竹国国君的二儿子即了位。

途中二人巧遇，便一起过起流亡生活。沿途听说周文王行善积德，礼贤下士，于是决定投奔周文王。当兄弟二人风尘仆仆地来到周地时，不料周文王已死。两人走到孟津，正遇上周武王兴师伐纣的浩荡大军。当时武王用车拉着周文王的木主（一种人形木偶，相当于灵位）奔袭商纣。兄弟二人毫不畏惧，径直上前拉住武王的马缰，叩马而谏道：“父死不在家里守孝，却大动干戈，这能称得上孝道吗？你作为商朝的臣民，前去弑杀自己的君主，这能算得上仁义吗？”武王身边的随从怒欲杀之，被姜太公吕尚劝阻，姜子牙可能早已听闻了他们的贤名，就当众说道：“这两位可是有节义的人啊！”并亲自搀扶着他们离去。兄弟二人“叩马而谏”处，由此得名叩马村，后又演变为扣马村（今孟津县会盟镇东，2013年已列入河南省传统村落名录）。

伯夷、叔齐的劝谏责难，周武王并未为其言所动，毅然率军横渡黄河，挥师北上，后来与商纣王大战于牧野（今河南淇县南），由于商纣王阵前的奴隶兵倒戈，周武王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商灭周立，天下一统。是年为公元前1046年。伯夷叔齐二人遂隐居求志，谢绝了周武王派员送来的封赏和高官厚禄之邀，决然不与武周为伍。

兄弟相携来到首阳山上，发誓再不吃周朝的粮食。然而，“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当时各地都已归属周朝，他们干脆就“采薇而食”（薇，一种野豌豆，又叫大巢菜）。在采薇菜时，他们还唱着歌说：“上那个西山（即首阳山）哪，来采这儿的薇菜。用那强暴的手段来改变强暴的局面，我真不理解这样作算是对吗？先帝神农啊，虞夏啊！这样的盛世，恐怕不会有了。我们能上那里去呢？真可叹啊！我的生命就要结束了。”秋风呼啸起，野菜已难觅，二人饥寒交迫，就这样饿死在首阳山之上。

歌词“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依《史记》所记，伯夷叔齐恐是中国乃至世界上有文字记载的，最早明确提出反对“以暴易暴”理念的志士，甚至不惜为此以身殉节。后世无论是美国黒人领袖马丁·路德·金崇尚的非暴力抵抗，还是印度著名民族领袖甘地践行的“非暴力不合作理论”，与他们的执念竟如出一辙。

作为伯夷叔齐故事的发生地偃师，千百年来，这里的百姓用自己的方式纪念和传颂着夷齐兄弟的传奇故事。戏曲，是民间文化传承的主要途径，历代的老百姓都爱看戏。至今在偃师及周边区域，演戏有个习惯，正戏开演前总会有个“垫场”，先出来一位“头驾官”，坐在台中慢板开唱：“昔日里有个二大贤，弟兄们退位让江山，兄让弟来弟不坐，弟让兄来兄不担，……二人逃到首阳山，饥了吃点松柏籽，渴了喝口涧下泉。老天爷止不住鹅毛片，他二人冻死在首阳山。这本是前朝一笔古，一代一代往下传。”

“垫场”戏里唱贤人，在民间已成为传统，一直流传至今。看来，真正有气节和大义的人，是杀不掉、饿不死的，他们会在人们的心里长久地活着。

宁逃不踞王位、不见利忘义，宁死不降其志、不自辱其身的伯夷和叔齐兄弟俩，在首阳山上留下了千古绝唱，其舍身求义、血性守志的不屈品行，已牢牢镶嵌在中华民族的道德“名人榜”上而世代流传。连孔子都佩服地为之点赞曰：“伯夷叔齐……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贤而能若是乎！”真心希望今人在唏嘘之余，能多从他们的故事中，汲取到其中廉义守志的正能量，助推当下社会的道德重塑和文明梯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