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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菲菲︱时光,时光,慢慢摇

 家在黄岛 2020-07-10
先生在客厅里玩“三国杀”,一墙之隔的我窝在卧室翻《诗经》。诗三百,思无邪,然而,我却最喜欢里面描写女子和爱情的诗。尤爱《诗经》里的《桃夭》,不厌其烦地读来读去,诗里的“家”美得让人心欢。诗句里的姑娘宜室宜家,她一定是一个善良又贤惠的好姑娘,静默,体贴。 



我努力让自己也成为一个宜室宜家的好姑娘,只是,这个过程很艰难但却充盈着细密的欢喜。宜室宜家的第一步是学会做饭。在没遇到先生之前,厨房对我来说不亚于洪水猛兽。我的自信被我做出来的饭一点点蚕食掉,索性,我彻底放弃了做饭的技能,更丧失了做饭的兴趣。先生做饭很好吃,偶尔露一手,每次都让我拍案叫绝,只是,真正的高手根本不屑于和我切磋,大多数时间,我们都是买饭吃。时间长了,总感觉外面的饭缺少温情,几番挣扎反复,我用三毛为荷西“洗手做羹汤”的事迹鼓励自己,做了几次惨不忍睹的“黑暗料理”后,也能像模像样地做几道菜了。偶尔,先生也会多吃几口,于我是莫大的鼓励。看来厨房,也不是那么可怕嘛。 
琐碎又温暖的日子里,少不了“琴棋书画诗酒花”的滋润,更少不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铺垫。记得以前跟着老师学习王维的“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时,对浣女的生活无比向往。可惜的是,生活在北方,很少有这种水乡生活可体验。以前,老家村子西头倒是有一条南北流向的小河,小河往西便是菜园田地,菜园田地再往西便是“抓马山”。很幸运,祖辈父辈将家安在了村子的西边,让幼时的我可以去河里体验一把“浣女”的感觉。记忆里,小河的水很清,河边有好几块供人们洗衣服的大石头,许是河水的打磨,石头变得很光滑。每到夏天,我们女孩子就假模假样地拿起几件衣服去河里洗,男孩子就在河里抓鱼、摸螃蟹、钓龙虾。傍晚的时候,在田间地头忙碌了一天的叔叔伯伯们就光着上身,去河里洗刷一下。隔着近二十年的光阴去回忆,一切的场景仿若只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脑海里全是慢镜头,我甚至依稀能想起那时水花浇在我头上身上的清凉感。后来,我上高中了,住校,回家时,小河以及小河周边的菜地被一条公路取代了,再后来,我上大学,回家时,老家被拆迁的废墟替代了。 


来垛庄后,租的房子停水,我和先生不得不入乡随俗,去打水吃。我们打水的这眼泉叫“太平泉”,传说是泰山老奶奶帮当地人们打的泉,因为据说这地方是泰山老奶奶的娘家。虽然泉眼离家不远,打一次水却也不容易,所以我倍加珍惜先生打的水,洗碗水洗菜水都留着冲厕所。洗衣服时,就和当地的女人一样,去泉眼附近的河里洗。每次去洗衣服时,我感觉自己若也在头上包上一块头巾,就成了地地道道的小妇人了。每次在河里洗衣服的时候,也是我的思绪最快活的时候。铺天盖地的阳光无遮无拦地洒在身上,落在粼粼的河面上,我仿佛依然是二十年前那个无忧无虑戏水的小姑娘。洗衣归来的时候,已是夕阳无限好之际,我总能透过重重叠叠的时光,感受到旧时光中那个小姑娘孑立在村西头,望着太阳落山时的苍凉心境,没有大漠孤烟,却也阻挡不了长河落日。
 时光,就像河里的水吧,新水来了,冲走了旧水,我们生命中的一些人是我们生命之河里的旧水,流过去不留一丝痕迹,而有些人却成为了我们生命之河里的沙石瓦砾,沉淀在河底,偶尔随着河水的翻涌而陈渣泛起。我很少提到奶奶,反而,提到爷爷的时候比较多。一间老屋,一架豇豆,一畦韭菜,甚至一片落叶都会让我想起爷爷。爷爷是我童年生活的一簇暖人的火光,照得我的童年温暖明媚。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奶奶。记忆里的奶奶,裹着小脚,总是唠唠叨叨。似乎是刻意选择遗忘,我很少会想起奶奶。只是,在逛淘宝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款手套,电光火石间,本能地想起奶奶曾给我做过一副类似的手套。记忆里的冬天总是特别冷,我的手总会准时地起冻疮,爸妈为了讨生活,起早贪黑忙碌,无暇顾及我,奶奶就一针一线给我缝了一副手套,可我却嫌手套的样子太老(其实,以现在的眼光看,奶奶缝的手套不失一种粗犷之美),怕小伙伴们笑话我,再加上愚不可及的小小虚荣心,我不愿意戴奶奶给我缝的手套,残忍地辜负了那一片密密缝的心意。无端地被辜负,我想,奶奶的心里肯定很无力。多年以后的现今,心底残留的是挥之不去的愧疚,能做的唯有怀念,只能默默祷告:仁厚黑暗的地母呵,愿在你怀里永安她的魂灵。
 依然还在不断成长的路上,只希望,时光可以慢慢摇。

作者简介:管菲菲,黄岛管家楼人,现居于济南,从事教育工作,喜欢读书、旅游,坚信“腹有诗书气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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