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王培仁 娘在市美有三间小屋，前沟后街，东面是菜地。由于后街势高，一步就可迈到屋顶。本是一排屋的东头，因西户年久失修倒塌了，娘的小屋便成了孤岛。 娘原来的小屋特窄，兄弟聚餐时，得有一人坐炕前，每次都是大哥抢：“我在炕上坐不住。”妯娌仨只能站着，小孩子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我跟娘说：“是不是该翻盖一下屋子了？”娘说“依你。”在征求其他兄弟姊妹意见后，由我出资为老娘翻建了新屋。 最初的规划，是按娘原先的居舍习惯设计，只是放宽前墙。经过一个多月的勾勒模拟，都不尽人意，于是改为两间，借后街地势上摞一层。东间作卧室，西间作客厅。 老屋拆除了，娘借住在村北头。新屋建设过程，娘拖着柔弱的身体，步行二里路来看了三次，娘是在关心她的那间新卧。 娘的卧室设计最费心，一要向阳，二要间小，三要火炕，四要进出方便。屋子大了阴气重，娘的身体怕是受不了。冬季取暖，重要的是安全；夏季解暑，老人吹不得空调。 新屋建成后，我和妻商量：娘更怀念那间冬暖夏凉的小屋，屋子大了，人气就显空旷。好在妻通情达理，愿意回家住，让娘感受大屋不“闪人”（缺乏生的气息）。 娘的卧室在一楼东首，砌了火炕，南北宽二米，高大的窗户，冬日阳光印在北墙上有一米高，看着都暖洋洋的；夏日有宽大的屋檐遮光，紫外线都挡在窗外。炕前南北向，内通厨房外连院子。娘的卧室有两处作了特别处理，一是顶棚作了内保温，起到保温效果。二是窗的上方可推拉，方便娘在炕上吸烟。 最有特点的当数客厅，二十多个平米，分设两排茶几。首次启用，是娘生日那天。娘第一次看到儿孙齐聚的场面，声音有些哽咽：“你姥爷活着就好了……”我不知娘是记怨当年许婚呢，还是想告诉姥爷什么，我不敢问，怕戳到娘的痛。 更让我唏嘘的是，娘在是一家人，娘不在了，彼此许是亲戚，我还能召集的起来吗？……愿娘和家同在。 娘上了年纪，喜欢把常用物品放在身边。装潢时，根据娘的身高，在山墙上制作了悬挂壁厨。娘把壁厨塞得满满的，除了副食饮品，再就是稀罕物。有次妻帮娘找东西，竟翻出了七件新外套，其中有四件都没试过，看得让人心酸，娘真是穷怕了…… 按照娘的意愿，院里栽了石榴，寓意多子多孙；栽了柿树，寓意子孙出仕；栽了无花果，寓意无因福至。娘生在旧社会，经历了新中国初期的磨难，抚养五个子女，四次病危，现在逢上国亨家和，娘最有资格指点家庭。 为了美化环境，我和妻跑了多处门店，用大理石下脚料铺设了路面，用废旧轮胎垒起花盆。看看墙外的通道有些单调，又搭起了葡萄架，栽植了六棵葡萄，让娘在夏日有个室外纳凉的去处。 娘刚搬进新居时，并没有多少快感，因为室内装潢一新，邻人们反而串门少了，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终究妻细心，备了好茶、香烟、点心、水果，嘱娘多用心招待。邻人来的多了，娘也就没了寂寞。 有年轻人经过说：“四大娘，这要在城里啊，就叫独栋别墅，一般人想也不敢想的。”娘说：“我知足，都是沾了政策的光。”从那以后，娘的新屋就有了别名——墅屋。 为了让娘高兴，我和妻多次夸娘卫生搞得好。其实，娘是从贫日子过来的人，洗刷碗筷都不舍得用洗洁精。地面也是由妻来拖，娘习惯用条帚扫扫。 院里种着小菜，娘特别上心，草拔得干净，水浇得勤快，有几盆花被浇得愁眉苦脸。妻不得不多次申明：“盆里的花根通透性差，不能和园里的菜一起浇。”娘总是记不住，后来不得不放弃盆栽管理。 晚上陪娘看电视、啦家常，娘说：“门前沟里，原是有清水的，现在断流了，还长满了荒草。”娘的脸上明显挂着对往昔的眷恋。妻私下对我说：“该整治一下前沟了。”是啊，娘脸上的表情，就是子女最好的考鉴。 经过一阵合计，买下沟里邻人的杨树，用挖掘机疏通了水道，石砌了排水沟，两边栽上了桃、杏、梨、核桃、樱桃、草莓、蓝莓、树莓，还种上几墩豆角，景致立时有了改观。娘没事的时候，喜欢在门前坐坐，许是看看也幸福。 每整饰一次墅屋，娘就高兴好长时间。众所周知，物丰有余财饰屋，德厚有余力事亲。但我更知道，饰屋可等，事亲不可待。 作者简介  王培仁，胶南人氏。少小不懂山水，老来方知山水固在。多感生活，少与人争。 投稿：jiazaihuangdao@163.com 编辑：shitoulpr001(若兰） 校稿：张秀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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