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燃尽了。”莫名地坐在她对面轻轻说道。
女孩没有回答,仿佛不曾发现他这个人。长久的时间里,安静代替了一切。烛光渐渐微弱,终于摔倒在烛油里,挣扎着看着他们。
“你也要走了吗……”看着跌倒的烛芯儿,女孩的声音幽幽带着一种疲惫的沙哑。
她不知道,此时白雨就在她身边。他看她难过,看她哭,却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再看看身边的成瑾,他只是一次次地给她一个虚无的拥抱:“成瑾别哭,乖,别哭……”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他感觉比生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无措。
“白雨,时间快到了,你就要这么一直干坐下去?” 说话的是坐在旁边桌上的一个女生,她叫丁玲,是个阴阳师,今天的任务是带着这个灵魂回尘世了却一桩心愿。之前她也做过这样的事情,不是把人吓一跳就是又一番抱头痛哭,像今天这样,一直静静的坐在这里看着的却从没有过。
白雨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虚抱着伤心的成瑾,在她额心印下轻轻一吻。
听她这么说,徐冬青好像想到了什么,试探着说道:“他一定不愿意看你如此难过。”女孩儿没有接话,仿佛是自言自语,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我们是在这里认识的,说好毕业后一起留在这个城市,他那么优秀,为了能更好地站在他身边,我一直都很努力的去做好每一件事情,甚至跨专业报了他保送的专业……”
“你的努力他都知道,但事已如此,我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来说,最好的选择是继续走之前选择的路,走给他看。”徐冬青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孩说这些。
成瑾没有接他的纸巾,继续自顾的说着:“因为我们都喜欢这个安静的城市,他说毕业后会跟我一起在这里选个院子,种一院子的木槿花……”
“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坐在院子里看书、喝茶……”
白雨轻靠在成瑾肩头和徐冬青同时说着,只不过没有人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白雨……”自顾自言的成瑾听闻此言猛的抬头,却发现了坐在她对面的这个男子。
一双烟雨轻愁的眸子让徐冬青的心忍不住又失跳了一下。
“你……”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徐冬青也觉得有些奇怪,只好笑着再次递上纸巾。
此时,店里所有的蜡烛终于都熄灭了,柔和的灯光代替了先前的低沉。
那个一直拥抱着成瑾的人,也不见了。
“喂——,你就这么走了,阎帝给的特权你还没用呢?”丁玲掏出一张画着奇怪符号的符咒在白雨眼前晃了晃说道。
那是一张能让灵魂物质化身体的符咒,时效一刻钟。
也就是说,如果白雨想的话,他可以真真实实的站在成瑾面前,可以像以前一样,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要求使用。
“不用了,谢谢。”
“哎,你不想让她知道你回来了吗,刚才你那么想抱她,我可以帮你啊,”说着丁玲右手持符,二指往嘴边一竖就要施术,却被一双冰冷的手挡了下来。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他可以替我好好爱她。”没头没尾地抛下一句话,身体已经穿过他熟悉的玻璃彩窗,飘上了湿冷的街道。
“她们好像也才刚刚认识啊,哎——,你去哪?你认识路?”明明可以触摸到一切的丁玲也跟着飘出了店铺,却没有人发现。
白雨没有说话,继续向着那一片无边的黑暗走去,眼看就要踏入冥界了,丁玲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劈头盖脸的骂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再往前走一步就再也回不来了,你知道吗?!你好不容易生前捐了器官才换了这么两个小时回来完成心愿的时间,明明可以让她看到你,却默不作声的在她身边坐了两个小时,眼睁睁的看着她跟另一个男人一起烛光晚饮,你不是说不放心吗,不是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吗,你倒是说话啊!——”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你信吗?”白雨站在那里,任细雨穿过自己的身体,明明感觉不到什么,胸中却彻骨寒凉,仿佛连带着灵魂也缺失了心脏般,回头看着这个为他着急的阴阳师说道:“坐在那里的时候,我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来之前明明希望能再有个人好好爱她,可是真有那么一个人坐在那里的时候,我又……”
“那你就放心这么走了,不问问那个男人是谁,干什么的?只观察了这么一会儿就说他会爱她?万一他有老婆孩子怎么办?你不怕她受骗?”
“我认识他,他曾经也是木槿花开的店主。”听着白雨一本正经的回答,丁玲气得恨不得一张符咒烧了他,“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性,木槿花开的店主就都是好人啊?!我问的是你怎么就那么放心把她交给另一个人男人,万一他不爱……”
话未说完,见白雨无奈又凄凉地看着自己,丁玲支支吾吾地打着岔:“那个,好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也没办法,可……,哎,你别走啊!等等我——”
刚想追过去的丁玲,听到风中飘来的一句话,却愣愣地定住了脚步,那颗她自己以为已经见惯了生生死死不会再有感觉的心,也忍不住揪了一下。
“那颗心,是我的。”
无比坚定的声音里,那个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