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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读物丨割麦那些事儿

 家在黄岛 2020-07-10
 

陪你读书

家在黄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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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到了。

  关于芒种,有民谚如此描述:有芒的麦子快收,有芒的稻子可种。也就是说,芒种正是我国北方地区大规模抢收小麦的时节。

  几年前,爸妈还牵挂独自在农村的姑姑。每到麦收时节,就匆匆赶回家,帮她收麦。等辗转近百里回到家,才发现如今割麦从割到脱粒,全部是机器作业了。可以说,直接实现了从田头到炕头的操作。姑姑年纪大了。去年,把地交给农业合作社搞大规模机械化种植,姑姑自己当起了地主,坐享其成。农民的日子可谓蒸蒸日上,姑姑感慨说:“现在当个农民,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天天出死力了。”

  是啊,以前肩扛手提从地里讨饭吃的生活,给大人孩子留下了难以忘却的回忆。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们家老少三代六口人,口粮地八亩多。爷爷奶奶年事已高,能做饭喂家禽家畜就很好了。对于干地里的农活,他们力所不及。爸爸正由民办教师考上师范,在离家三十多里的县城上学,只有周日才能回家。我和弟弟未到上学的年纪,也帮不上忙。

  小麦是前一年秋季种植。秋季所有农作物已颗粒归仓,因为小麦能熬过漫长的冬季,而农民为了提高土地利用效率从而多产粮食,所以总是把尽可能多的土地种上小麦。

  我们家每年最少种五亩麦子。

  多年以后,大伯哥开荒了六分地,自己种大白菜吃,足足收了四百多棵白菜。我望着绿油油的白菜,内心按比例勾勒了一下,五亩地的麦子是一个如何大的面积,心里无比酸楚。多少年,五亩多的小麦都是我妈妈一个人一棵一棵、一镰一镰自己割下来的。

  割麦一般叫抢麦。是因为,芒种时节,前一天大太阳还劈头盖脸地晒着,第二天就有可能狂风大作,急雨倾盆。地里的麦子倒一地,有的可能被水浸泡。另外,麦子一旦成熟,麦秸就会变得干而脆,不及时收割,麦穗容易掉一地。

  麦收时节,我每天醒来,每晚睡下,都看不见妈。她顶着星光披着月色,在麦地里忙活。

  奶奶烧了一大铁壶水,让我和弟弟抬了麦地里去。我尽量把水壶靠近我这头,用手紧紧把住,弟弟矮,别一不留神,水壶出溜到他背上烫着。家离着地至少六七百米,太阳火辣辣地晒,树叶纹丝不动。买冰棍的人用木盒子盛了冰棍,专在地头卖。

  弟弟说:“我要吃冰棍。”

  我说:“没有钱。”

  弟弟扭着身子,就要把抬水的棍子扔掉。

  我赶紧说:“咱妈有,一会儿就到了,让妈给你买两只。”

  “真的?”弟弟一听两眼放光,手扶棍子走得起劲了。

  到了地头,我们在茫茫的麦浪中找妈妈。

  风吹麦田,掀起层层金黄的麦浪,麦子半点不见减少。整片麦田像巨大而矮平的橡皮泥,风吹过,“橡皮泥”缓缓向一个方向变形。大大的橡皮泥没有缺少的部分,妈在哪里啊!我们俩喊起来,远远看见妈戴着斗笠,手握镰刀站起来。

  我俩在地的这头,妈在地的那头。隔着汹涌澎湃的麦浪。妈像汪洋中的一条小船,也像惊涛骇浪中一叶孤舟。她瘦小的身体一蹲下去,就被层层麦浪吞没。

  我妈原本是方圆几里的好人物。从麦地里站起来的那一瞬,晒得乌黑,尘土满面,汗湿头发紧贴在脸上。我竟一下子,没有认出来。

  我和弟弟不约而同来了勇气:“妈,你歇会儿,我们俩来割。”

  弟弟拿起镰刀,抓了一把麦子搂腰就割。割了两三下,就带哭腔地喊:“妈,扎人扎人。”他是说麦芒扎胳膊扎脸。我坚持顺一行麦子,忍受着麦芒扎人往前割。眼看割了一半,一镰搂出个气蛤蟆来,又跳又叫,扔了镰刀就跑。

  妈无奈地看着我俩,从兜里掏出一毛钱,说:“去买两支冰棍,吃完回家吧。”

  五六亩麦子,妈起早贪黑地整整割一个星期,爸周末回家,把割下的麦子用板车拉回家。几年下来,妈开始觉得背疼,用她的话说:“背上有根线扯着心口疼,直不起腰来。”

  一直以为是割麦子累得腰肌劳损。等到疼厉害了才去做检查,又劳累又着急的妈是得了胆囊炎。她一直疼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也离不了吃药。我给妈送药时,总是感慨地说:“妈,你们当时种那么多小麦,不想想割的时候多费劲吗?”

  妈总是说:“农民不就是指着种地过日子,出力认命……”

  当然,割麦也有很多快乐的时候。

  场里晒着的新割的麦子,需要隔一两个小时翻一下,晒干松了容易脱粒。脱好粒摊麦场上晒,那就好玩了。我们光了小脚丫把麦粒上拱出一道道垄。晒上一两个小时,再把刚才的垄拱出一道沟,这样所有的麦粒都能晒到。我和弟弟拱得小脚丫热乎乎地,乐此不疲。那时候的小朋友没有得脚气的,和成天光脚踩热地热粮食有很大关系。

  遇到天公作美,收晒都很顺利。

  然而这样的时候不多,每年都会在割麦的时候遇雨,麦子有一部分烂在地里,或者是因连阴天而麦粒发芽。收不上来发愁,晒不干也发愁,这就是看天吃饭的农耕时代吧。遇到风和日丽的天气,颗粒归仓了,人们开始将剩下的麦秸垛成结结实实的草垛,更好玩的游戏开始了。

  爸将我和弟弟发到刚刚堆起的草垛上,用叉子往上扔草,我和弟弟将爸扔上来的草踩在脚底下,蹦几下踩结实,再踩下一叉草。草垛越来越高,弹性越来越大,我和弟弟越蹦越高。大草垛就是我们童年的蹦蹦床。这是现在的孩子体会不到的乐趣。

  往往垛到最后,爸只管往上扔草,他已看不见我和弟弟的影子。等把所有麦秸垛完,我们俩躺在松软的草垛上,夸张地伸出舌头,想舔蓝蓝的天上飘着的白云,它们一定会像冰棍一样爽口吧。从草垛上下来也是个技术活,弟弟像小猴子样的,拽着草往下出溜就能安全着地。我却每次都被麦秸扎到,带着一身横一道竖一道的红道子。

  此时,夕阳西下,凉风习习,鸡鸭回巢,猪狗安静。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飘出了新麦面蒸的馒头的香味。这是对辛苦劳作的人们的最好补偿。所有的劳累和伤痛,在抓起又白又大的馒头那一刻,都已消失无踪。

文/刘婕

简介:家在黄岛作家联谊会成员。西海岸大珠山人,现居崂山。喜欢读诗看画,喜欢有烟火的生活。

主播/王淑骅

简介:上泉朗诵社会员。热爱生活,喜欢插花等。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尝试,这会让我们不断的成长。

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   秋

排版:姜蕴青

校稿:毕瑞霞

复审:静   秋

发布:姜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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